即使已经在北京生活了十二年,姜南初还是不太能适应北方的冬天,那么干、那么冷。
与她之前二十年生活的环境,简直南辕北辙,但是为了那个男人,她还是留了下来,只是因为想和爱的人在一起。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盲目过。
出门之前,她拿出手机倚靠在门板上,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出差回来了吧,能回家一趟吗?”
“公司有点忙,过两天吧。”
姜南初假装听不到手机那头隐约传来女人压低的声音,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又说了一次:“你忙什么?我......”
陆司寒觉得今天的姜南初有点不一样,“公司的事说了你又不懂,是家里哪儿又坏了?还是?”
“不是那些事,是我想你陪我一起......”
陆司寒不耐烦的打断她:“我刚出差回来公司一堆事等着处理,哪里有空陪你。”
搞了半天还是老一套,让他厌烦无比,直接就挂上了电话。
姜南初听着手机里被挂断的嘟嘟声,愣怔了很久,推开门往医院出发。
她都已经那样的祈求他了,他都无动于衷。
她想不明白他怎么能那么忙,忙到已经20天没有回家,忙到连让她把话说完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他们曾经那样深爱过,经历过那么多的挫折才能在一起,怎么就成了眼前的局面。
难道所有熠熠生辉的爱恋,都经不起漫长的平淡生活,在流年里变得暗淡。
陈醉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了看。
“病人家属什么时候来?做活体穿刺要局部麻醉的,虽然手术过程不会痛苦,但是取完病理组织药劲儿过了,恐怕你自己没办法回去。”
“我不需要人陪,自己就可以。”
陈醉看着她被厚重的羽绒服包裹着过分单薄的身影,眸底里倔强而坚定的水光,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让检验科的同事领着她换衣服进了手术室。
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姜南初很害怕,只能攥紧了手指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坚强。
手术的过程比姜南初想象的更加痛苦,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对麻醉剂有不耐受性,为了能坚持下来,她把手术床上的床单都抓破了。
实在太疼了,姜南初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的疼,疼的她恨不能当场死过去,一了百了。
医生也没有料到她这么能忍,胆战心惊的快速做了穿刺,并建议她在医院住两天,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出院。
想到今天陆司寒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两天才回家,住院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发现的,何况她挨过上午那一遭,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得去。
这时候她甚至带着一分期待,如果陆司寒回家发现她不在,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慌张?
各种思绪困扰着她,身体上的病痛难得竟然被缓解了几分。
两天后,陈醉把检查单递给姜南初的时候,她已经预料到了是最坏的结果,因为他眼里的怜悯太过明显。
“姜小姐,手术是必须要做的,你应该住院为后面的手术做准备。”
陈醉的视线落在姜南初胸.前,语气有点艰涩,“虽然你这么年轻就要切除.......是很难接受,但是能阻止癌细胞扩散是现在最重要的。”
姜南初怔怔的听着,直到陈醉把纸巾递到她眼前才察觉,不知道何时自己竟然哭了。
陆司寒,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温柔的经营里,那些蒙尘的感情还能再度熠熠生辉,没想到现实没有给我机会,在我还不想放弃的时候就让我被迫出局。
第2章不过如此
“谢谢医生,我考虑一下,你先给我开点药吧,家里的药吃完了。”
回家的路上,姜南初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第一次产生动摇。
当初怎么就能怀着一腔孤勇,为了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抛下父母、过往,在这个城市从头开始?
如果她没有当初那么坚定的跟着陆司寒,那么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在父母身边,有三两好友,在熟悉的南方水乡,有一份可以谋生的工作,和一个真正值得的人共度一生。
而不是像现在朋友没有,事业也没有,就连她爱的人可能也要没有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偏偏在她动摇的时候,却生了病。
恋爱5年婚姻7年,似乎现在除了一身伤病什么都没有留下。
明明挤在一个几平米的出租屋,看不清前路的日子都过来了,他们从一开始五个人的小公司,打拼到现在的规模,房子也越搬越大,怎么俩个人却越来越远了呢?
姜南初回想着这十二年的感情,像剜开自己的心。
姜南初第一次发现陆司寒在外面有人,是三年前。
那天,给他洗衣服的时候,在他贴身的内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她看到上面熟悉的笔迹,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像刀一样插在了她心上,她有些站不稳,手心也开始出汗。
多么幼稚,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传纸条,他竟然还回复了然后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她从来没有想过,陆司寒会背叛他们的婚姻......
回到家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姜南初甚至自嘲的想,如果哪天自己在世界上消失,可能陆司寒会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她在厨房里忙活着准备给自己煮碗面吃,这两天在医院她几乎都没有怎么吃过东西,现在胃里饿的难受。
门口传来敲门声的时候,姜南初以为是陆司寒回来了,他经常这样忘记带钥匙,非得让她放下手上的一切来开门,他说就喜欢被她迎接回家的感觉,只是那已经是他几年前的把戏了。
把火调小,姜南初拿着勺子就过去了,想着很快就能回来。
打开门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儿。
宋伊人看着眼前的女人,来时那点不安瞬间就消散了,她微仰下巴,甚至嘴角不自觉的泛起志在必得的微笑。
瘦,苍白,脸上一开始的不虞转换成惊讶,手上还拿着煮饭的汤勺,她有什么资本和自己竞争。
她来时还在想被陆司寒捂得那么严实的女人,得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原来不过是,就那么一个干瘦苍白的女人。
她的青春,她的明艳,她身上的朝气,哪一样都把眼前的女人比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那女人倒没有露出慌乱、自卑,那抹诧异褪.去,很快就变得无波无澜。
要么是个厉害角色,要么是被我吓傻了,一个家庭主妇能有多少见识。
这是宋伊人见到姜南初的第一印象。
如果没有后来的交锋,宋伊人会以为眼前的姜南初就是她看到的这般不堪一击。
第3章念在旧情
“姜南初,我们终于见面了。”
姜南初冷冷看着对面青春逼人的女孩儿,一言不发。
“我怀孕了,是陆司寒的。”
“然后呢?”
内心早已痛的翻江倒海的姜南初,开口的声音异常平静。
一直跟她说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居然让其他女人怀孕了,他不是会在这种事上犯错的人。
如果她怀孕了,那一定是因为他想要。
真可笑。
面对过分冷静的人,宋伊人有点慌乱。
“你霸着司寒是没有用的,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生下来就背着私生子的名头,到时候被人扫地出门你会很难看。”
姜南初回头往厨房看了一眼,面应该熟了。
“是吗?既然这样你该去找陆司寒说才是。”
她这句话是真心的,她从来不能左右陆司寒的想法。
宋伊人没想到她听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儿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
不是应该暴跳如雷,扯着她的头发让她滚出去吗?
难道自己就这么让她没有危机感,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贬低了,竟出奇的愤怒。
“司寒不把你这个黄脸婆赶出去不过是念在旧情上,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你那副鬼样子,你配得上陆司寒吗?”
姜南初竟在这时候露出了笑容。
是啊,旧情。
到要念及旧情的时候,那说明这段感情早就已经走向终点。
这个突然到来的外人,倒是一下子点醒了她。
“我配不配得上不劳你操心,敢问小姐贵姓,等陆司寒回家了我帮你转告他,这一天天的谁都找上门来认亲,我总得知道你是谁,才能让他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你说是不是?”
宋伊人被她的话刺激的脸上漏出破绽。
“不要你假惺惺,我会亲自和他说的,姜南初,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句狠话,宋伊人拂袖而去,背影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姜南初才撑着门站稳,她怀疑前两天做穿刺的时候,医生把她的心口也戳出个洞来,要不然为什么她现在能听到冷风吹过心头的呼啸。
重新回到厨房,面果然熟过头了,她看着纠结成一团的面,简直和她的心一般。
既然这两天陆司寒都没有回来,或许就是天意,上天都不想让他知道,她也没必要告诉他了。
想到那个女孩儿的嚣张劲儿,他应该也不会在乎她是生是死。
把面倒掉又重新煮了一碗,躺在床上的时候姜南初觉得胸口又开始疼起来。那种一抽一抽的锐痛,她不是不能忍耐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要到晚期了才能发现,只是今天她遭遇了太多,几乎摧毁了她仅存的意志力。
她问自己,这么执着回来这个空荡荡的家做什么,这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家了。
拉开抽屉倒了一大把止痛药出来,倒了杯凉水正要灌下去,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第4章现在不想
陆司寒先是皱眉,他一向不喜欢床头那盏台灯,简简单单冷冷清清,偏偏不是暖色的黄,是一种青白。
他偏头,瞥了姜南初一眼,没想到她还没有睡。
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他那双眼睛深邃明亮,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让姜南初心脏猛颤。
啊,已经二十二天没见到他了,姜南初看着眼前的人,心想。
她慌乱的把嘴里的药全部吞咽,但是偏偏有一颗像是要跟她作对,卡在喉咙里,苦涩蔓延开来。
正准备再去倒杯水,陆司寒已经走了过来,双臂将她困住,看到她皱起的眉头。
“看到我回来这么不高兴?”
姜南初仰头,看向他意味不明的眼眸里,硬是将那颗药咬碎咽下。
挑衅的前脚刚走,陆司寒后脚就来了,怕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她甚至是有点凛然的看着陆司寒,想看他要怎么教训自己。
陆司寒被她这样看着,有点不自在,松开衣领,语气冷漠生硬。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杵着想吓死我啊。”
姜南初忍着胸口的痛意,语气淡淡的说:“公司不忙了?陆总终于有空回家了。”
陆司寒听着那句轻飘飘的有空,觉得有很深的讽刺,他面不改色的脱了外套。
“公司再忙我也得回家不是。”他的视线落在姜南初单薄的身形上,眉头微皱:“你怎么又瘦了?家里的佣人呢?你不会又辞了吧,你怎么那么难伺候?”
姜南初的心猛地抽紧,涌起细细密密的痛。
恐怕在陆司寒眼里,这个家里她才是多余的,该走的不是佣人,是她。
她像没听到一样,掀开被子,重新蜷缩成一团,疲倦的闭上双眼。
没多大会儿,身侧陷下去了一块儿,陆司寒也翻身在她身边躺下。
一只手在她腰间揉捏着,颈侧有温热的气息,细细的吻落在她耳畔,难得的竟有几分温情和示好。
待那只手往上游移时,姜南初猛然抓住他的手,觉得自己浑身都僵住了。
再往上他就会摸到缠绕的纱布,她已经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生病的事了。
“寒哥,我今天很不舒服,不想......”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他在这方面的邀请。
果然陆司寒的音调充斥着怒意:“这么多天你都不想我?”
将挡住他的双手压在她肩上,呼吸粗重,动作粗鲁。
姜南初觉得自己胸口被压的生疼,刚穿刺过的伤口应该又流血了。
“现在不想。”
陆司寒被她明确的拒绝惹怒了,不顾她的反抗强硬的压了上去。
她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控。
“我为了这个家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回家还要看你的脸色,每次都这么装样子有意思吗?”
姜南初痛的咬紧牙关,汗水把睡衣都打湿了,止不住的打着颤,祈求这场酷刑能赶快结束。
她自然没有外面年轻靓丽的少女会讨好他,可是他似乎忘了,她也是他当初百般努力才娶回家的人。
陆司寒起身的那一刻,姜南初觉得浑身都撕裂一般的疼,简直死里逃生。
她怔怔想着,那个说会守护她一生,绝对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的男人,到头来却伤的她最深。
陆司寒翻身靠坐在床头,转头看到姜南初的样子,慌张的话脱口而出。
“初初,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第5章来日无多
姜南初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紧张自己的陆司寒了,她侧身胡乱的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
“天太干了,我又流鼻血了。”
陆司寒看着她捂着鼻子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刚才的慌乱转换成嫌恶。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要开加湿器,你流鼻血怎么不早点说,就这么缺男人吗?我还以为要搞出人命了,你看你的样子,真是倒胃口。”
姜南初懵了一瞬。
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他的话打散,疼的她快要承受不住。
她张了张嘴,连开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所以姜南初没有说,她是一直在床上躺着的,鼻血是怎么流到胸口的。
陆司寒不是粗心的人,只是他的细心妥帖现在不会再给她了而已。
一对恩爱夫妻走到这个地步,不知道是该惋惜还是心痛。
罢了,反正来日无多,她已经无力挽回。
无论是自己的生命,还是可笑的爱情。
姜南初拿了衣服去了洗手间,惊觉镜子里的自己真是陌生。
她瘦了太多,脸色苍白,伴着血迹,可不就是倒胃口。
待脱掉身上的衣服,看到纱布已经染红,明天可能又要去医院一趟了。
搞出人命......
她和陆司寒确实是搞出过人命,没想到那件在她心头永远的刺,现在却如此轻松的被陆司寒说出口来。
姜南初衣服换到一半,听到外面传来门锁碰撞的声响,走出洗手间一看,陆司寒果然已经走了。
想必是被她刚才扫了兴,出门另去找别的乐子了。
反正陆司寒现在的身份地位在那里,素来不缺年轻貌美又乖巧听话的女伴,也许是她退出给别人让位的时候了。
这次姜南初只是心酸了一下,没有力气换被褥,索性就去书房睡了。
可能是刚才那场运动让她耗尽了心力,这次姜南初难得的睡了个踏实。
只是一向不爱做梦的人,这晚却破天荒的做了个梦。
她回到刚和陆司寒创业时租住的那个小房间,狭小逼仄,房间虽小,却被她打理的很干净。
她开心的靠在陆司寒怀里,诉说着对未来的畅想,以后他们一家三口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陆司寒一脸难色,说现在是他们创业的关键时刻,他们没能力照顾一个新出生的婴儿,而且那样会破坏她们的二人世界。
姜南初看着这个家,异常不舍,但是也知道陆司寒说的有道理。
那时候两个人还都那么年轻,眼里都是光芒,也只有彼此。
蓦地她身下都是血,陆司寒的样子就像她今天看到的那般慌张。
然后姜南初就醒了。
她擦了擦冰凉的鬓角,笑自己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亲身经历的时候都没有哭,现在哭是做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陆司寒说他不想要孩子,今天却有一个女人找上门吧。
第6章送你一程
陈醉见到昨天才出院的人,以为她是想通了准备要手术的。
等她重新换好了纱布回到诊室,他看着她眼神复杂。
这个一向独来独往来医院的女人,他以为她是一个人漂在北京,在这里没有亲人、朋友,但是她脖子上明显的痕迹,证明她在这里不是没有可以亲密交谈的人。
他接待过各种病人,但是从来没见过像她这般坚韧又脆弱。
姜南初听着陈醉略带责备的话,有点羞愧。
她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有很多事有时候她自己也不能决定。
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姜南初觉得眼前一黑,手连忙四处乱抓想抓回一丝光明,慌乱间把桌子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
她努力的眨眨眼,还是一片黑暗,如同坠入深渊。
陈醉绕过桌子走过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能看到吗?”
好在,过了十几秒视野重新回归。
“我有点低血糖。”
陈醉点点头,掌心覆到她额头上,触手滚烫。
姜南初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避开。
她不习惯跟除了陆司寒以外的任何男人有肢体接触,这几乎是长在身体里的本能。
陈醉讪讪的收回手,觉得自己太过唐突。
“你在发烧,可能是伤口发炎了,你得去打一针。”
姜南初摇摇头,“我不打针。”
陈醉无奈只能给她开了药,顺便又去药房替她取了才交给她。
把人从椅子上扶起来,“走吧,我下班了正好送你一程。”
姜南初没能拒绝,因为她发现自己眼前又陷入了黑暗,比她经历过所有黑暗的时间都要长。
她跌跌撞撞的跟着陈醉的脚步往外走,等她在心底默数到136的时候,眼前才恢复光明。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发现。
陈醉把车停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姜南初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事跟他说了。
她想过了,既然前半生已成定局,最后的这段时光她希望能够随心的活着。
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去做,她的眼睛不能出事。
陈醉听了,凑过去仔细观察着她的双眼。
“可能是眼睛供血不足,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姜南初被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这才注意到她的医生长的颇为英俊,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点点头。
“那你回家的时候留意一下,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得来医院检测一下眼压。”
姜南初连忙道谢,推开车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紧张,大概是密闭的空间容易让人不舒服吧。
她走出去没多远,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缓缓转身,看到医生大步往这边跑过来。
陈醉看着眼前的人,一张脸被羽绒服的领子掩着,只露出半张脸,因为消瘦,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挺翘的鼻子,让她看起来像是迷路的小羚羊,一时没了方向感。
声线没来由的就更温和了些。
“你的药没有拿,怎么这么笨。”
陈醉不记得上次自己产生这种怜爱的心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也不想去追究那些心情是怎么来的。
姜南初连忙接过来,朝他道谢,却见他修长的手指朝自己脸上伸了过来。
第7章朋友而已
陈醉把粘在她睫毛上的一根细细的绒毛拿开,朝她晃了晃。
“手术的事,你还是想一想,不要害怕。”
姜南初愣了一瞬,差点掉下泪来。
怕在外人面前露出窘迫,连忙转身离开。
这还是发现生病以来,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不要害怕,可是她怎么能不怕呢?
害怕要一个人去医院,害怕手术室里那些冰冷的器械,害怕自己就真的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医生都能察觉她的不安,那个同床共枕四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人,却连她的请求都无动于衷。
想到这里鼻尖的那股酸涩,似乎更加浓烈了。
陆司寒回家取一份重要的文件,一抬头先是看到对面的一辆豪车,是他一直想买的那一款,所以就多看了一眼。
看到车里一对恋人亲密的凑到一起,他把车停好,正穿着大衣,听到对面有人喊姜南初。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就循声又望了过去。
从豪车上下来一个高大的青年,朝着一个身影奔去,那个人身上包裹着一件他熟悉的白色羽绒服。
他站在一条马路之外,看着那两个亲密的身影,他们身后的车流人群都变成了流动的背景板。
陆司寒察觉到冷意,才迅速扣上纽扣,大步穿越过马路而去。
姜南初站在家门前,才想起来今天取药应该是陈医生帮她付的钱。
脑袋好像烧的更厉害了。
“还知道要回家?”带着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南初下意识的脊背一僵,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
“这句话不是该我问陆总吗?”
陆司寒冷笑,垂眸看着她:“我不回家还不知道,我的太太在我不回家的时候,一点儿都没闲着。”
姜南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用钥匙开了门。
才刚打开门,就被人捏着手腕压在了墙上。
“难怪昨天碰都不给我碰,是找好下家了吗?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离婚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南初抽了抽手腕,却被捏的更紧,她抬头望向他,“是你想离婚吧?”
陆司寒眸光微沉,直勾勾的望向她的眸底。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大白天的都跑到家门口来幽会了,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登堂入室了?”
姜南初没见过比自己的丈夫更理直气壮的人了,昨天他的小情儿才大着肚子上门,现在居然还能跑来质问她。
“只是一个朋友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就惹到了陆司寒,他出离的愤怒,抓着她的手腕怒吼:“朋友?站在马路边动手动脚的朋友?”
“只许你有一起出差二十天的朋友,在你衣领上留口红印儿的朋友,在外面逢场作戏的朋友,我就不能有个朋友了?”
第8章无声控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南初觉得自己的伤口也被揭开了。
既然他想离婚,那就干脆点撕破脸好了,这样以后他知道自己生病死在了哪个角落,心里也不会难过吧。
只会在心里想,看看这就是当初背叛我的下场,这样他的余生还能活在锦绣快乐的假象里。
陆司寒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你每天在家胡思乱想什么?我一天天的在外面装孙子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想过我这个做丈夫的吗?”
陆司寒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嫌恶的甩了甩,好似是在怕脏。
姜南初脑袋烧的昏沉沉的,又被他一阵刺激,情绪有点控制不住。
“我跟什么人在一起你管的着吗?你在外面的那些事,还要我给你一件一件的说出来吗?”
陆司寒额头的青筋暴起,想也没想就扬起了手。
姜南初躲也不躲,甚至仰起头让自己的脸全部暴露出来,双眼直直的看着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控诉。
“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看着她缓缓滑落的眼泪,陆司寒心口莫名被狠狠刺了一下,放下了手。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是姜南初说的,她一辈子都没想过的事,今天却说了出来。
陆司寒身形一震,也忘了自己回家是要来拿文件的,直接摔门走了出去。
姜南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多想让他回头看一眼,自己刚才只是虚张声势。
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她直直的看着,直到眼睛发酸了才收回视线。
可能他已经忘了当时自己说过的话。
诺言这种东西只有听的人当了真,说的人可能只是一时情迷。
只是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说出来,困住别人的心呢。
可能下一次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来跟自己商讨离婚的时候了。
姜南初吃了药,那药里或许有什么助眠的成分,她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首先闻道的是食物的香气。
看了看墙上的钟,才刚过去午饭时间,大概饿了,都会自己幻想出香味了。
正准备起来,却看见陆司寒端着两个碗走了进来。
姜南初看到去而复返的人,悄悄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怀疑自己是在梦里,没有真正醒过来。
陆司寒风风火火的进来,把碗放到桌子上,可能是碗太热了,他被烫的哈着气摸着耳朵。
这是以前她在这个家经常会看到的画面,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姜南初竟看愣了。
“初初,你发烧了怎么不告诉我,我亲自给你煮了粥,你起来喝点。”
他好像把刚才两个人的争执都忘记了一般,姜南初也没有追问,她太贪婪了。
贪念这一分难得的温柔,她已经不记得上次他给自己做饭是什么时候了。
陆司寒把裤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竟是要坐下亲自喂她。
姜南初受宠若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呆呆的张开嘴。
想着,自己怎么还会这么爱这个混蛋,只是施舍给她一点点的好,她竟会这么喜悦。
这时候桌子上的手机亮了,尽管是静音,姜南初还是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
宝宝......
第9章互相演戏
陆司寒快速的拿过手机,挂断了电话,面不改色的说:“公司打来的,可能是有什么事。”
姜南初没有拆穿,她不是不难过,她不是不敢,她只是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要是想和他闹早就闹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已经成上司公司总裁的陆总也是可怜,在自己家连个电话都不敢接,不知道转头要怎么哄别人呢。
两个人要互相演戏到什么时候,陆司寒现在比以前的演技纯熟了许多,看向她的时候好似还充满温情。
只是那样的目光再也不能温暖她的心了。
人心不是一下子就凉透的,是在一个个他晚归的夜晚,一个一个蹩脚的理由堆积起来,一点一滴的失去温度的。
“要是你在家实在闷的慌,要不去公司找个职位做,不用很累,打发时间就行。”
“好啊。”
姜南初回答的很快,倒是陆司寒难得的演技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是说真的?”
“我烧也褪了,正好去公司看看,很久没有去过了。”
她一个将死之人,可以不为自己做打算,她还有父母,她还没能尽过孝。
以前她总觉得时间还很多,父母总会原谅她的,总会在家里等着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没有时间了。
她不能身前侍奉,总要以后让他们过得富足安康。
说做就做,姜南初竟然自顾自地下床穿好了羽绒服,朝陆司寒看过来。
本来就是他先提出来的,现在陆司寒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带着她一起去了公司。
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陆司寒接了一个电话,这次好像确实是公事。
姜南初站在他身边等着他说完,只是这个电话好像没有头的样子。
一阵冷风吹过,姜南初冷的缩了缩脖子。
陆司寒看到了捂住手机,朝她轻声说:“你先上楼等我,我接完电话就过来。”
姜南初心想,可能他接完这个电话,还要给他的“宝宝”回个电话,她在场他不方便,善解人意的转身上了楼。
公司的人早就换了一批,前台不认识姜南初,把她领进了会客室。
姜南初隔着明亮的玻璃看着不断忙碌的人群,不来不知道,公司竟然比以前大了这么多,难怪那天的女人要沉不住气了。
突然会客室的门被人推开,宋伊人端着一杯热茶进来,笑意盈盈。
“姜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司寒在公司等着你啊。”
呵,好一个反客为主。
原来陆司寒就把她养在身边,每天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和她日日相对。
宋伊人看着面无表情的姜南初,把手里的茶杯往前推了推。
在姜南初伸手要接时,却反手泼了自己一脸。
“啊!姜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一声尖利的惨叫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第10章跳入圈套
所有人都朝会客室看了过来,甚至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围在了会客室门口。
“宋助理,这是怎么了?”有人看到宋伊人一脸的狼狈问出声。
“我也不知道,我好心来给她送茶,她......她上来就泼了我一脸。”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殷勤的拿纸巾递过去,心疼的说:“脸都烫红了,别再伤到皮肤了,你快点擦擦吧。”
转头看到姜南初,大声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在我们青诺撒野,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姜南初看着眼前的闹剧,直想笑。
这么老套的手段,还拿出来使,这是什么古早言情剧的桥段?
就是她前两天看的一本狗血小说,《爱如捕风,恨如朝露》里的女配还知道拿刀子捅自己呢,她这区区一杯水是想怎么嫁祸给她,也太不痛不痒了。
看来这位美丽的小姐,可能真的很急着嫁给陆司寒吧。
不过,说不定有人就吃这一套。
姜南初看到陆司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会客室门口,她觉得今天来公司真是个正确的决定,不来还看不到这么热闹的一出戏。
索性就在沙发上坐下,想看宋伊人接下来要怎么演。
陆司寒看着她的动作,站在门口,眸光黑沉沉的,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姜南初没来由的心头直跳,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
即使她清楚两个人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是败在他小情儿这么拙劣的手段上,未免太过窝囊。
宋伊人捂着脸走到陆司寒面前,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语气说不出的柔弱。
“陆总,姜南初她用热水泼我的脸。”
陆司寒眼眸一凝看向姜南初,她坦然微笑。
倒是宋伊人有点沉不住气,“司寒,我今天第一次见她,跟她无冤无仇......我的脸不会毁容吧。”
“你今天来公司就是为了这个?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样。”
姜南初觉得原本柔软的沙发似乎生出了无数尖刺,让她坐立不安。
她不是气他小情儿的手段拙劣,是气陆司寒语气里的嫌恶。
他问也不问,从心底就认定了是她要来找麻烦,也早就把他的小情儿调查的一清二楚,毕竟人家已经说了今天是第一次见......
愣神之际,只觉得耳畔有劲风拂过,一巴掌随之而来。
姜南初耳朵“嗡”的一声,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抽的滑到地上的都不知道。
“这就是你来欺负我的后果。”
陆司寒身形一震立刻上前一步,要去扶姜南初,却被宋伊人牢牢地抓住了手臂。
“司寒,我的脸火.辣辣的,感觉肚子也有点难受,有些事我们该告诉她了。”
稍稍定神,姜南初抬头看到的就是宋伊人眼角的得意和怜悯,她身侧的陆司寒目光复杂。
终于他揽住了抽了自己一巴掌的女人,以一个保护的姿态。
他的动作无疑是告诉了众人他的态度。
“上班时间都没事做吗?”
听到陆司寒这声怒喝,所有人连忙做鸟兽散,
到这时候姜南初才想通,不肯让她抛头露面插手公司事务的陆司寒,怎么会破天荒的提起让她上班。
自己也真是蠢,竟然先跳进了别人的圈套里,这恐怕是他早就想好的,没想到的是她这么配合,上赶着被羞辱。
姜南初撑着地想站起来,却觉得胸口刺痛,又跌坐了回去。
看人都聚集在会客室凑过来的财务,看到姜南初失声尖叫。
“老板娘,你怎么了。”
第11章如他所愿
姜月冲过去把姜南初扶起来,用手帕捂住她的鼻子。
这次是真的流鼻血了,姜月转头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全是怒火。
正要朝陆司寒发难,姜南初却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摇摇头。
姜月是当初这间公司成立时就在的旧人,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姜南初身份的人。
现在她已经看清了陆司寒站在哪一边,不能害姜月因为战队她这边,以后的生活也被打乱。
姜月和她一起工作过那么多日子,怎么能不明白她怎么想的,竟掉下泪来,心疼的看着她脸上坟起的手指印。
“老板娘,他们欺人太甚。”
陆司寒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姜南初,拥着宋伊人走了出去。
原来被伤到已经起茧的心,再来一刀还是会疼啊。
陆司寒......看到她流血也无动于衷了吗?
那上午回家给她做饭,那片刻的温情,只是为了把她带来给自己的小情儿找回场子?
未免太看不起她姜南初了。
她拒绝了姜月要送她去医院的要求,宋伊人既然在这件公司,她不能跟姜月接触太多,她肯站出来喊她一声老板娘就够了。
把药钱还给陈醉的时候,他一怔。
“你下次来医院再把钱给我也是可以的。”
“不想欠你的。”
陈醉眼皮子直跳,莫名感觉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姜南初笑笑走出了诊室,她还是不能适应北方的冬天啊,是时候回去了。
推开门看到那双鞋子的时候,姜南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现在倒成了陆司寒等她回家了。
“你去哪了?”
“陆司寒,你以前回来多晚,我可都没有问过你去哪?你这样很像一个怨妇。”
听到她不咸不淡的调子,陆司寒一时语结:“你......”
正准备上楼,却听到他说:“站住,桌子上有份协议你签了。”
姜南初心里“咯噔”一声,想着,终于来了。
她拿过那份文件看了看标题,果然是一份离婚协议。
看也没看,拿起笔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司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你都不看一下?”
“没必要......”
“你签了可是要净身出户,得不到一分钱。”
“够了。”
她想过了,她名下有一套房子,卖掉应该也够给父母养老了,至于她?
一个将死之人,多少钱对她都没有意义,她不想和他再这样耗下去了。
陆司寒却一把将那份协议给抽走了。
“你就这么喜欢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和我离婚?就这么迫不及待?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不要了吗?”
他泄愤一样把协议撕了个粉碎。
姜南初不明白他怎么能把倒打一耙演绎的这么精确,这些话不该是自己问他的吗?
现在自己如了他的愿,他还不满意,到底他要她怎么做才满意呢?
这么想着,她也问了出来。
“那你想我怎么办?”
陆司寒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怒意滔天。
“我想你去死!给我戴了绿帽子,觉得我会这么轻易的放你走?”
说着他把撕碎的协议撒了出去,纷纷扬扬飘落的纸片,像是雪花,也像是祭奠时撒的纸钱。
姜南初没想到他不爱她就罢了,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恨,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简直痛不欲生。
她连忙用手死死的捂住嘴唇,可是大片的血渍还是从指缝中渗了出来。
第12章你怎么了
尽管姜南初努力坚持,浑身的力气好像也随着陆司寒那句话被抽走,双.腿发软无力的滑到地上。
那个说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她,永远爱她,把她捧在掌心里的人,现在竟然说想让她去死。
是不是自己死了,他就满意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快要如愿了。
陆司寒听到那声轻响,回头就看到姜南初坐在地上,她垂着的头让他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离婚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陆司寒这才察觉异样,走过去想要把人扶起来。
姜南初却避如蛇蝎般往后轻轻挪了一点,只是那一点的距离,却像是在他满是炸药的心口,扔了一根火柴。
陆司寒的语气不由得尖酸了起来,“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也对,你那个相好的,能开的起那么好的车,肯定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难怪你什么都不要也要离婚,家里的这点东西你都看不上了是不是?”
姜南初低着头轻轻的摇了摇,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好像那样就是在装可怜博取同情。
忍着胸口翻涌的痛意,咬牙说:“对,我不想看到你,永远都不想。”
这么狠的话,她说出来却是轻飘飘的,甚至还打着颤。
盛怒中的陆司寒直觉得今天的姜南初太过反常,耐着性子道:“你先从地上起来,家里有暖气地上也凉,上午你还在发烧,别又生病了让我照顾你。”
原来他的关心,只是因为怕他身为丈夫的责任会麻烦他。
姜南初强撑着一口气背过身去,缓慢的过程中始终低垂着头。
她越是这样,陆司寒觉得心里越堵得慌,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想让她面对着自己,却被她轻巧的一偏身子躲了过去。
“离了吧。”
她不想两个人最后闹到反目成仇,毕竟那样深爱过。
“离什么离?我承认最近我出差的时间长了点,我把工作分给手下的人,以后尽量多抽时间陪你总行了吧,初初,你别和我闹了。”
姜南初只觉得悲凉,他是不是以为她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是在以进为退?博取他的关注。
陆司寒了默一瞬,接着说:“今天在公司闹那么大动静,你最近还是先在家,别去公司了。”
姜南初只是垂着头,慌乱地用袖子擦拭着手上的血渍,只是那黏腻的血迹像是粘在了她手上,怎么都擦不干净。
陆司寒自以为已经给了她台阶下,而且今天的事发生的突然,他也害怕宋伊人把那件事说出来。
这时候情绪平复了几分,就弯下腰去扶姜南初。
待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嘴角残存的一丝血迹时,陆司寒双眼猛然睁大,连忙将姜南初抱在怀里。
他擦了擦她的嘴角,手指止不住的打着颤。
“初初,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姜南初怕吓到他,含含糊糊地掩饰道:“没事,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陆司寒连忙捏住她的下巴,想让她张开嘴,查看一下伤口。
姜南初嘴里哪有什么伤口,就伸手去推,陆司寒看到她袖口暗色的血迹,猛然攥住她的手腕。
第13章万水千山
陆司寒慌乱的把姜南初横抱起来,在沙发上坐下,小心的抱在怀里。
姜南初却强撑着脱离他的怀抱,让自己不碰到他。
陆司寒看着她与自己隔了那一点点的距离,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初初,你别吓我,别离我那么远。”
没想到姜南初却不安的绞着手指,“那件事以后,你就见不得血,你离我远一点,别被血腥味冲着了。”
陆司寒没料到她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替他着想,这简单的一句话,像是掀动的蝴蝶翅膀,把他之前的那些怒火一下子都化做了春风。
想都没想就将人重新揽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个,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手指轻轻的在她脸上蹭了蹭,用商量诱骗的语气说:“让我看看严不严重,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姜南初却紧闭着嘴巴,不肯张开,陆司寒知道她的固执也没勉强,额头向前,抵住了她的额头,带着心疼的口吻。
“你又发烧了,我们这就去医院。”
“不要,我不去医院。”姜南初因为发着烧,语气也软软的,在陆司寒听来竟有种撒娇的意味。
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听过姜南初这样和他说话了,可能是生病了,意志软弱就露出本性来。
陆司寒也好脾气的应了,把人搂紧了些,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至宝。
“不去就不去,我让医生来家里,你先睡一会儿,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翻找出堂弟的电话拨了过去,“陆二,你快来家里一趟,你嫂子出事了。”
听到陆司寒不再坚持要带自己去医院,姜南初也放心下来,不去医院他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病情,就不会因为怜悯或者所谓的责任不肯放她走。
虽然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脑袋又烧的昏沉沉的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寒哥,你记不记得当初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家里都很反对,不肯让我和你在一起。”
陆司寒听到她提起那么久远的事,何况还是这么多年一直让他不安的事,登时紧张了起来,语气带着淡淡的忧愁。
“怎么会不记得,爸妈不想你跟我来北京,也不肯让你嫁给我。”
姜南初在他怀里蹭了蹭,眼神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时候我们真穷啊,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习惯北京的气候,也许当初我就该听他们的话......”
陆司寒以为她是后悔了,揽着她的手臂收紧。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有钱了,你爸妈应该能放心了,你不要离开我,你跟那个男人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能不能跟以前一样?”
姜南初却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说着:“我现在回去,不知道爸爸妈妈能不能原谅我,那时候我执意要和你一起来北京,我妈说只要我走了,就当没生过我。
她断言说我们撑不过七年,你看我们连十年都撑过来了。
我当时可能是青春叛逆,可能是被爱冲昏了头脑,想着只要和你在一起能幸福,他们早晚能接纳你的,只要你还爱我一天,我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但是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就不认我了,无论我打多少电话都不肯接,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第14章他不爱我
陆司寒听着她问的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怎么能不记得,那简直是他心头永远的一根暗刺,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划破他的心脏。
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担心姜南初会后悔,想通了就回去了,就不要他了。
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困在身边,要一辈子都宠着她爱着他,让她离不开自己。
那时候她怀孕了,他比谁都高兴,想着有了孩子她更不会离开自己了,谁知道后来却出了那件事。
那件事那么凶险,差点要了姜南初的命......
即使他现在已经运筹帷幄,有了可以让姜南初父母可以放心的资本,他还是不安,他害怕自己做错的事不能挽回。
两个人前所未有的平和,似乎之前那一场激烈的交锋不曾发生。
好像回到了热恋时,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转头又都向对方服了软,感情反而更加笃厚了几分。
姜南初觉得鼻子透不过气,脸上凉凉的,用手擦了擦。
“我以为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你会永远都爱我的时候,却一切都变了样。
你开始不停的加班应酬,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身上会有陌生的香水味,有时候连接电话都得避着我,出差更是家常便饭。
我想不明白,明明经过那么多的挫折才能在一起,怎么就能说变就变了呢?是我老了变得不再让你喜欢了?还是这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生活让你乏味了?
或者把我放在家里,让你太过放心没有危机感,渐渐的我就跟家里的家具一样,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了?
大概是出于报复心吧,又或者是想挽回什么,我也想过在外面找个人让你也紧张紧张,报复你对我的冷落,可是我没有你那种天分,我学不会也做不到。
也许人家说的那句话都是真的,男人都是很专一的,二十岁的时候喜欢十八岁的少女,八十岁了还是喜欢十八岁的少女,是我没能跟上时间的脚步了。”
姜南初缓了缓,努力让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没有那么古怪。
“那时候你让我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想让我在家做好陆太太,你说我就同意了,刚开始发现你变心的时候,我也努力过。
学化妆穿漂亮的衣服,学做你喜欢吃的菜,可是你都像没有看到一样,我做的饭菜最后都凉了、倒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在家多留一会儿。”
陆司寒握紧她的手,声音里染上伤痛。
“初初,我错了,你别说了,以后不会了,我们把这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重新开始行不行?”
姜南初换个姿势让自己躺在陆司寒腿上,望向他的眼底。
“今天你那么护着那个女人,你连问都不问就认定了是我去找她算账,是不是在你心里早就以为我是那样的人。
以前我在公交车上被人推搡了一下,你都紧张的要命要找人家算账,今天我就在你面前,被你的小情儿抽的鼻子流了血,你都无动于衷。
看着你拥着她走出去,我清楚的知道,你不爱我了。
现在我在你眼里做什么都是错的,甚至连活着都碍眼......”
第15章你累不累
陆司寒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里慌张不安,这十二年不止是姜南初的十二年,也是他的十二年。
他其实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
他知道语言的杀伤力有多大,可以像锋利的兵器,不见血的就穿过你的心,可以像跟长满倒刺的鞭子,一句话就在皮肤上留下伤痕。
何况还是她最爱的人说出口的,伤害值增倍。
“初初,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刚才那是气糊涂了,看你想也不想就签了离婚协议,才会说那么伤人的话。
我最看不得你受委屈了,怎么会想让你去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有什么话我们都说开了,你别憋在心里,你要是不解气,就骂我打我一顿也行,别这样好不好,我害怕。”
姜南初听着他的话,心情复杂难表,真正爱你的人怎么可能会那样的伤害你,如果爱就是伤害的话,那这样的爱要来何用?
她又不是自虐狂。
他是撞上陈医生送自己回来,就以为自己和他一样在外面有了人,所以紧张了吗?
不然,自己以前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见他会说这些话。
“你就是占有欲在作祟,以前我们刚创业的时候,给我买了好吃的我吃不完,你就是放坏了也不肯让我给姜月她们吃。
你吃惯了独食,自己的东西在家里发了霉,也不见得你看一眼,现在有别人注意到了这样东西,你就不乐意了是不是?”
陆司寒摇摇头,手指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
“初初,不是这样的,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早就说过了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那个宋伊人根本不是我的小情儿,就是一个普通助理,我跟她只是同事关系。”
姜南初瞬间觉得自己说了这么多都是浪费感情,他连承认都不敢承认,让大家把话说开的人是他,不肯承认的人也是他。
“那你告诉我今天宋伊人说要告诉我的事是什么?你那么护着她又是为什么?”
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说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要说的不外是你们早就已经在一起了,否则还能是什么呢?
陆司寒语结,硬着头皮说:“她要告诉你的事,等过一段时间我会跟你说清楚的,你相信我,我知道今天你受了委屈,你打我吧,我让你出气行不行?”
说着他握着姜南初的手,往自己脸上抽去,力道很大。
姜南初觉得自己的手指都疼了,轻轻的一拽,陆司寒就松开了她。
她根本不该期待的,这个男人没有心,他撒谎惯了,只想着把她哄过去就行了。
过一段时间?是要等宋伊人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她想闹也无济于事了吗?
姜南初笑了笑,自嘲的意味甚浓。
“寒哥,你累不累?被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吧?
我也想过硬气一点,一走了之,可是我只是走了一天就自己回来了,你连我离开过都不曾察觉,我这点小动作在你看来很愚蠢吧。
你不知道我自己回到这个空荡荡的家时是什么心情,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不能理解。
我这辈子的爱恨都在你身上,我爱了那么多年,早就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让我离开简直跟要了我的命一样。”
姜南初用袖子抹了抹堵住的鼻子,嗓音说不出的暗哑,又有种解脱。
“你不累我也累了,我不想每天担心你晚上回来的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不想猜测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旁边说话的女人是谁,不想猜测你们的关系,不想假装看不到你衣领上的口红印儿了。”
姜南初蓦地望向他,那一瞬眼里悲伤而决绝。
“我觉得自己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离开你,给你自由。
寒哥,现在你又问我我们能不能和从前一样,你觉得呢?”
第16章为他而生
陆司寒心头直跳,姜南初声音是那么平静。
他是知道她的,她表面看起来可以任由捏圆搓扁,但是如果认定了什么事,谁都不能改变。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慌张,他宁可她跟自己大闹一场,让自己给她出气,还宋伊人一巴掌。
但是她那么冷静,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所以反而解脱了。
他也想把真相说出来,但是说出来姜南初会恨他,只会离开的更快,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一个人的心。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太容易了,他根本没有费力就追到了喜欢的人。
那天他们见面没一会儿,他就牵住了她的手,他看出来姜南初不擅长拒绝人,她想挣脱但怕唐突,只能任由他捏住了。
他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伴随着自己慌乱的心跳滚滚而来。
她只是轻微红着脸颊,都让他心荡神迷,她的手指柔软纤弱,被他完全的包裹在掌心,好似天生就是为他而生。
他抑制不住地喜欢她,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力量,胸腔里埋下一颗火星,轻而易举的就将他点燃,只要一想到可以这样一直拉住她走下去,就双眼放光。
他不用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要看到那个人就明白了,是怎么都不能隐藏的爱意。
他拉着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他朝她描绘未来,好似未来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待走到两个人都没去过地方,他停下问她:“我们在一起吧?”
他那样期待的看着她,眼里都是光,她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两个人顺理成章的谈起了恋爱,那似乎是他们最甜蜜的一段时光,不用管未来的负担,不用理过去的纷乱,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即使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一切都发展的很顺利,她带他回家,似乎上天看他太顺遂了,就要跟他过不去,在他以为唾手可得的时候遇到了挫折。
等她父母听了他家在北方,而且不准备在南方生活,脸色就开始不自然但还是很礼貌,他心里暗暗着急,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他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爱她的心,他不确定自己能这么幸运,轻易的就能把说的永远实现。
果然她父母极力反对,前所未有的决绝,甚至不惜要和她断绝关系,以后永远都不要往来。
他承诺了很多,都是出于真心,他怎么会不好好的待姜南初,那也是他疼到了心尖的人,已经成为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但是他们都不肯听,就是不肯答应他们在一起。
他感受到她的真心,他越是知道她的好,心里越是诚惶诚恐,唯恐失去。
那时候两个人跪在门外,跪了一天他们都不曾出来看一眼,他那时候开始恨他们的绝情。
晚上在租住的小旅馆,他蹲在床边为她揉她跪的发青的膝盖,他心痛又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让她父母放心的资本。
他不是看不到她眼里被至亲和爱人拉扯的伤痛,那时候他都不抱希望了,甚至主动提出分手,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不想让他们一家人因为他再闹得不合。
他还记得当初她生气的样子,是肉眼可见的崩溃,她朝他冲过来,他以为她会气得给他一巴掌......
他看着她,记得她眼睫眨动的弧线,一切都像慢动作播放,她那么生气,但是他不忍心打他。
她只是冲过去一把把他抱住了,抱得紧紧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任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平时柔弱无骨只是表面看起来,她力气也可以这么大。
他那时候其实已经后悔了,后悔自己说了分手,说了自己太累不想再耗下去。
正在他脑子都因为现实乱成一团麻的时候,怀里的人哭了。
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微微颤抖。
她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恶狠狠的问他:“陆司寒,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放弃?你怎么忍心?你能不能再坚持一下?就坚持一下行不行?”
第17章能被救赎
那一刻,他原本要放弃的念头,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看着怀里哭着的人,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都不要让她为自己流泪。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委屈,又那么凶狠地说爱他。
她在这个时候都在说爱他,让他怎么能放弃啊。
他陷入深深的愧疚,自己怎么就能因为这点挫折就放弃了呢?
安稳现世不如战乱年代的爱情伤感伟大,没有什么生离死别能证明爱的存在,但是这一刻他却觉得震撼,深深的感受到自己是被爱着。
愧疚之余又有点变.态的幸福感,觉得她脆弱又倔强的样子,被他气到流泪的样子,真是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心。
他甚至想着,以后若是在床上......
两个人因为一场无疾而终的分手,似乎更紧密了。
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却比他还坚定。
她真的就和他走了,远离故土,抛下父母过往,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说父母总是心疼她的,等他们有钱了,等父母原谅她了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就好了,他害怕却不敢让她知道。
他甚至自私的选择了隐瞒,他其实也后悔了,但是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她解释。
他被夹在中间,觉得回到家就不能呼吸,看到她就充满愧疚,以及一种浓重的自我厌弃,他开始不敢回家,不敢看到她的脸。
他没有想过在他和自己拉扯的过程中,也把自己最心爱的人弄丢了。
现在姜南初说出的这些话,简直让他不能呼吸,他害怕自己拿命爱着的人真的心凉透了,终于要离开他了。
陆司寒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把人抱在怀里,紧一点更紧一点。
他一边抱着她,一边发抖,似乎只要他抱紧了就不会再弄丢了。
等他低下头发现姜南初已经疲惫至极睡着了,她的呼吸很烫,手指却很冰冷。
陆司寒抽了沙发上的毯子,轻手轻脚的把人盖的严严实实,只漏出半张小脸。
他记不清上次这样安静的守着她是什么时候了,就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以目光描摹着她的轮廓。
她脸上被抽出来的手指印还那么清晰,这都告诉他,这一场无妄之灾都是因他而起,他心疼又恨自己。
他有点绝望,又有点开心,姜南初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说过这么多的话了,他觉得自己还有时间,他还能被救赎。
他太知道姜南初了,只要她还爱自己就有软肋。
她今天能说这么多,应该对自己还是有旧情的,自己就是她的软肋,他就是死皮赖脸胡搅蛮缠也要把人留下来。
被姜南初枕着的腿慢慢的发麻发酸,陆司寒半边身子都僵硬了,却不敢动一下。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陆司寒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腿抽出来,让姜南初在沙发上躺好才去开门。
陆二拎着医药箱,刚想开口说话,就被陆司寒捂住了嘴,他无辜的眨眨眼,看着自己堂哥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嫂子刚睡着,小点声儿别把人吵醒了。”陆司寒压低声音交代完,才松开手,领着人往里走。
刚走进客厅陆二就看到一地的纸屑,眉头挑了挑,无声的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
陆司寒现在一颗心都挂在姜南初身上,哪里有空给他解释。
“不该管的别管,先给你嫂子看看。”
陆二打开医药箱,问了几句关于姜南初的情况,给姜南初量了体温。
电子体温计滴滴的提示声,使得姜南初缓缓睁开了眼。
第18章不能离开
陆司寒立即推开陆二,倾身凑到她面前。
“你醒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他问的很急切,脸上的紧张不是装出来的。
姜南初眨眨眼,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睡着之前的画面。
她看着陆司寒的脸,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带着几分真心。
看到被推到一旁的陆二,有外人在她有点不自然,想坐起来被陆司寒按住了。
姜南初朝陆二虚弱地笑笑:“小弟来了,我就是有点发烧不严重的。”
陆司寒不依,“什么只是发烧,你嫂子刚才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流了好多血,你快点给她检查检查。”
陆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以为自己大晚上的被叫过来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来的路上没少想一些可怕的念头,没想到却是被喂了一口狗粮。
他依言凑过去蹲下,正准备要给姜南初检查,她却有点抵触。
她不安的拉高毯子,只漏出一双眼睛。
把染了血的袖口在毯子底下又拽了拽,她骗陆司寒可以,骗一个专业的医生还是有点心虚。
“你别听你哥的,我就是发个烧。”
陆司寒看姜南初还是很虚弱,甚至还有点神智不太清明,还得应对陆二有点心疼,就把人横抱起来回了卧室。
他小心翼翼的把被子为她掖好,声线温和缱绻。
“你先躺一会儿。”
姜南初还记得自己害怕打针,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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