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夜半,206省道空空荡荡。这种雪中独行的滋味,他并不陌生:不同于抖音账号里那些享受俯冲速度感的美妙瞬间。小心驶在积雪甚至结冰的路上赶向雪场,是刘博深在镜头外更“基础”的生活。
他形容滑雪之后的日子是“三季盼一季”,每次出发,总能引起心中的喜悦与期待。这份属于他的满足,让刘博深乐此不疲地分享滑雪人生,一晃四个春秋。
日以继夜的追雪者
早起赶雪,是滑雪“老炮儿”的必修课。滑雪客最中意雪场新压的头茬雪,亦即“面条雪”,因机器压后形似一根根面条得名,滑起来没有冰碴,顺畅且踏实。到了中午,被大客流光顾过的雪道滑起来硬邦邦,摔一下像磕在水泥上,疼得人眼冒金星。
赶天然雪则可遇不可求。资深“雪友”们听说下雪,往往立刻赶赴雪场,哪怕是黑夜。自然雪的触感异常松软,刘博深形容,一个人滑惯了雪道再滑天然雪,“就像长时间困在笼子里,突然被放出来一样”。
东北往往11月即迎来严寒,部分生产活动暂停,人们也蜷在家里“猫冬”。蛟河人刘博深记得,童年一到冬季就没什么娱乐,唯一盼头是去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看冰雕,次数多了难免提不起劲。与此相对,32岁才接触的滑雪,让他感到冬天有了一种久违的、拥抱生活的自由。
2017年12月,朋友招呼刘博深到吉林市南的松花湖第一次滑雪。初上雪板少不了摔跤,狼狈倒地时,刘博深瞟见身边自如穿梭的男女老少,羡慕和不甘油然而生:“心里不服气,觉得我一定也可以。”
下定决心要玩转滑雪,刘博深从工作小十年的积蓄里掏出2万元,买下一张5年的雪场季卡。2018年,他前前后后在雪场练了三个月,而立之年体格毕竟不如青少年时期,磕一下往往疼一周。但刘博深对自己的“迟到”挺达观:“如果年轻人熟能生巧差不多要一年,那我可以花两年。”
2019年,他滑雪的时间和上年持平,感到自己和雪磨合得越来越好;2020年,他和朋友们共同出镜的“滑雪毛毛虫”视频获赞近十万。小火了一把,同时“雪瘾”越来越深,夏天也开始跑到室内滑雪;2021年底再回头看,抖音账号@大森总获赞已超1800万,他一年泡在雪上的时间增长到5个月,雪场几乎成了半个家。
“滑雪之前,我从来不关心天气;滑雪之后,我每天都盼着下雪。”刘博深说。
“何以解忧,唯有滑雪”
滑雪到底为啥这么吸引人?住在老家的刘妈妈不是特别明白,只是每次打电话时,都叮嘱儿子滑雪注意安全;刘博深自己也说不太清,只觉得身体在雪上动起来的一刹那,很多烦恼就消失在呼啸而来的风中。
10岁那年,刘博深因一场大病做了开胸手术,医生曾叮嘱他不可再激烈运动。努力恢复半年后,刘博深又到医院检查,竟然康复无虞,他转头就回小学报了田径队。等升上中学,足球、篮球又玩得不亦乐乎。“我是真心热爱运动的。”刘博深回忆。
新疆的可可托海、将军山、阿勒泰;黑龙江的亚布力和雪乡;张家口崇礼的三大滑雪场;家乡吉林的长白山、北大壶、松花湖……四年间,刘博深几乎走遍了国内知名的滑雪胜地,滑雪也逐渐成为他的精神寄托。
他切身体会到,滑雪可以让人心情舒畅、减少压力。一方面,好雪往往有股暄乎劲儿,走在上面像踩棉花,又厚又软,摔了也不疼,单是滑着心里就说不出的畅快。“该怎么形容那种滑感?很丝滑、很顺畅……”他试图描绘粉雪的美妙,但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干脆用手机搜索起来:“丝绸!没错,滑起来就像丝绸一样——你滑过雪吗?从来没有?那太可惜了!有空过来找我玩哈,一辈子一定得滑一次啊。”
另一方面,滑雪后的几年里,刘博深结识了许多一起聊滑雪的朋友,生活上也成了“铁哥们”。有一次,窗外半夜12点忽然飘雪,刘博深抄起电话就喊朋友,三人立刻驱车往松花湖去。双向四车道的宽路上只有他们,几个人聊着日常琐屑,又调侃最近的不如意。
雪天路滑,半小时的路硬生生开了两小时,“可我一点也不觉得烦,反而开心得不得了,看着路两边的行道树,也觉得很美。”
他的生活习惯也随着与滑雪深度结合而变化。大学毕业后,刘博深辗转做了自媒体从业者,养成凌晨剪片、中午起床的习惯。现在为早起滑雪,刘博深一般晚12点前睡,早6点半起床,这样正好避开早高峰,当上雪场8点开门的“头号玩家”。家人对他的新作息十分满意,也因此更支持他的爱好。
因热爱永远在路上
自己把雪滑好了,就总想让更多人知道滑雪的好。18年起,刘博深把原创滑雪短视频发到抖音,由于滑行速度快,评论区经常有网友开玩笑:“居然让我‘请勿模仿’,我模仿得来吗?”也有网友表示自己已被酷炫的动作“种草”,“这个雪季我能不能学会这招?”还有人直接@朋友:“学学啊,老好玩了!”
刘博深觉得,要发扬一项运动,就应该有这种轻松的调调。来抖音前三年,他没接到什么商务,待下去是因为喜欢这儿的氛围,“年轻人多,大家都在玩”。而且他也“想为推广滑雪尽一份绵薄之力”,从小认识的朋友里,爱滑雪的只有自己一个,这让他觉得有些遗憾。
凭滑雪视频小有名气之后,他发现新结识的“雪友”们很少把滑雪日常发到抖音上,于是不时撺掇他们:“你也来发呀!”他觉得,这样能让更多人知道家乡吉林丰富的滑雪资源和文化。
2022冬奥将近,吉林全省大力推广冰雪运动,广受市民欢迎。以吉林省文化和旅游厅联合抖音共同组织的“向往的冬天在吉林”活动为例,话题上线一个月,已超44亿播放,热门视频点赞破百万。
“冰雪热”下,走进雪场的“00后”“10后”越来越多。朋友雷天野9岁的孩子放寒假,学校组织优惠进雪场,连门票、租雪具加教练费,一节课不到两百元。刘博深和朋友算了算,市面上相应收费最少一千元,“对我们北方的小辈真的好”。两人还觉得,运动能让孩子收获不期而至的友谊,“尤其像我们步入社会之后,这种因雪结缘的友情很奇妙、很珍贵。”刘博深说。
刘博深坦言,滑雪不是一项投入门槛很低的运动,“三亿人上冰雪”的大力普及,帮助更多人感受到驰骋雪上的魅力。冬奥前的这一年,他接了不少惠民性商务,多是派发冰雪运动优惠和红包,连带着背景的冰天雪地也显得喜气洋洋。
2022新年跨年夜,36岁的刘博深又来到初次滑雪的“老地方”。五彩缤纷的光束划过松花湖夜空,人群一起喊出大屏幕上的倒数:“10、9、8……”他记起两年前的同一个夜晚。朋友们滑过雪,约好热热闹闹地庆祝,有人买来小礼花模样的烟花,绽放在高空,同样的流光溢彩。
新的一年到来,刘博深依旧走在追雪的路上。他“并不孤单”,因为“有很多热爱冰雪的人和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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