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男的化妆戴个发箍(抖音男的化妆戴个发箍是谁)

时间:2024-03-02来源:鼎品软件作者:佚名

西塘小哥哥热舞视频

浙江24小时-钱江晚报记者 黄小星/文 俞跃/摄

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一个拉客小哥:他的舞步奇妙而任性,有点像爱尔兰踢踏舞。又似乎混搭红极一时的韩国鸟叔骑马舞,还伴随着极快的吆喝:“小姐姐吃饭吗讨厌都不来我家吃饭烧烤烤鱼炒菜小龙虾辣的不辣的都有”,他脚步越来越快,穿过川菜馆门口的冰箱和烧烤摊,接着加速,弓腰,急迫地招手,试图拉开大门迎接你。

右边的白色爱心图案显示,这条短视频收获247.8万个点赞。而某门户网站,他的视频点击量超过4亿次。好奇的粉丝潮水般涌来西塘古镇,追逐这个“现象级”抖音网红,他们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他,兴奋而大声地喊着“跳一个”。

“抖音网红”背后,是18岁少年袁开超的漂泊生活——他的名字,并不为他的大多数粉丝所知。他来自云南昭通,和哥哥们一道来西塘打拼。抖音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每月一跃数万元的收入或许能改变他的窘迫生活;这也在他的“西塘江湖”激起波澜,围绕突如其来的名利,各人怀揣不同心思,人心悄然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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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卖力、不要脸”

烧烤街不过短短50米。两边林立着烤鱼店、小龙虾店、川菜馆、土菜馆,烟火气混合辣椒、花椒的气息扑面而来。每家拉客的人可谓短兵相接,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没吃过的馆子,选择哪家,还不都靠一张嘴,”袁开超所在的“川菜故事”老板黄斌说。

袁开超是整条街拉客的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捱过湿冷冬天,西塘已值旅游旺季。从下午4点半上班开始,无数个手机镜头对准他,他的一句“讨厌”“死鬼”“么么哒”,都能在潮水一般的人群里炸开笑声。

突然,一个戴着兔耳朵发箍的女孩满面通红,裹挟着一身酒气拨开人群,随手就把另一个发箍戴到袁开超头上,并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揽着袁开超比出V的手势自拍。“这也太‘娘’了吧!”袁开超变了脸色,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瞪大眼睛看向镜头。

几个来自湖北的女孩,声称她们跑了一千多公里,就为了看袁开超一眼。她们对着袁开超360度无死角地拍摄,一个女孩调侃,“你怎么这么矮,”四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进店点了一份18元的尖椒皮蛋。

因为走红,袁开超拉客似乎比以往容易些。如果客人无动于衷,他会嘟着嘴巴撒娇:“你看你都这么瘦了,还不多吃一点,”不少女孩红着脸被袁开超拉进店,笑得合不拢嘴。不过,门前有许多拿着手机拍了半天、起哄要他跳舞的游客,看完热闹就走了。

上海游客曹伟已是第二次来找袁开超,还软磨硬泡加了袁开超的微信,算是“忠粉”。曹伟微胖,爱聊天,声称自己大三时就挣钱买了一辆30万元的车。但在抖音刷到袁开超的视频之时,正值曹伟人生低谷。他刚刚分手,创业公司也面临瓶颈。起初,他只觉得乐呵,多看两遍,突然若有所悟。“我喜欢他两点,一是够卖力,二是不要脸,”曹伟总结,这不是我们创业最需要的特质吗?

“我做代购的,我所有的客户,广西的、海南的,都想看看袁开超,刚好我离得比较近,就来了,”米雅说。她有一张通俗意义上的网红脸,欧式大双眼皮,高耸的山根,饱满发亮的苹果肌。“小哥人挺好,挺真诚的,”米雅对这次“追星”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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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街就你最骚”

现实中的袁开超看起来要比抖音上时尚一些:宝蓝色丝绒夹克,里面裹着一件印着英文“champion(冠军)”的卫衣,牛仔裤又紧又窄,脚上一双大头皮鞋。他摘下黑色口罩,露出白皙皮肤,栗色波浪状的头发也随之一甩。左耳上是一个新打的耳洞,问起,他抱怨小伙伴太怂了,“他怕疼,拉着我一起去,结果我打了,他没打。”

“你和小伙伴在一起喜欢做什么?”记者问。

他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朋友笑着“揭穿”他:“抽烟、喝酒、烫头”。袁开超只笑笑没回应。和所有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他们在朋友面前也许话痨得吓人,但面对陌生人却保持戒备。

“红了是什么感受?”

袁开超有些拘谨。他用浓重的西南口音说,走红之后多了很多朋友,很开心。他的梦想是挣钱,开一间小店。这个梦想或许将加速实现:店里的客人是以往的三倍,老板随即给他涨了三倍工资,他每月能拿到1万8千元了。

面对镜头,袁开超手足无措。如果答不上来,他就比一个招牌的兰花指,就像人们在视频里看到的那样,“因为我骚啊,死鬼,”再抛一个媚眼过来。他把自己的走红,归结为自己有“性感和魅力”,并特意表明自己是“男人的骚”。

如果采访截取到这里,或者很容易给他贴上“西塘庞麦郎”的标签。虽然这是一个袁开超完全不知道的名字,他的偶像是综艺《偶像练习生》里的蔡其坤,后者外形妖娆,歌舞出众。

但联想到他的年纪,他挂在嘴边的“骚”,又让人有点心疼。

袁开超的走红是一场意外。有用户上传从前录下的视频:夏天,袁开超挥舞着蒲扇,打扮得颇有侠客风范。他一样卖力,且不顾旁人眼光。但唯独是在三月的一天,来西塘旅游的扬州职员乔雪拍下他,并上传到抖音。“整条街就你最骚,就你家了。”乔雪配文。

截止目前,这条视频收获近208万个点赞,也为乔雪带来数万粉丝。

“一面之缘,也说不上什么打动我,可能就是觉得好玩,揽客方式比较独特,”她告诉钱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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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为了饭碗,谁愿意扮小丑”

今年春节以来,抖音火了,许多人的手机屏幕,跳跃着那个硕大迷幻的音符。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在抖音,用户在15秒内唱歌、跳舞、晒娃、秀恩爱、炫耀Excel技能……渴望分享与回应的灵魂太多了,手指往上一划,就是下一条,活色生香,永远也翻不到底。熬夜刷抖音并不鲜见,我还有个朋友热衷打卡抖音上的美食:海底捞的面筋塞虾滑、自制的爱心火腿肠煎蛋。她还兴致勃勃地打算去尝试一款连锁茶饮店的网红套餐:焦糖奶茶加青稞加布丁加去冰加无糖,结果被告知全杭州卖断货,至少得等一星期。

数据显示,在除夕周抖音收获了4200万新安装用户,日活跃用户规模超过6500万。移动互联网每分每秒都在造就英雄、明星或网红,却没人知道,下一个馅饼会砸在谁头上。

袁开超走红后,邀约纷至沓来,也吸引来当地电视台采访。但他哥哥袁开明说,他们很谨慎,除了去不远处一间酒吧客串,就是去江苏昆山万达广场,替朋友的女装店站台。

走红也为袁开超掀开成人世界的残酷一面。深夜,翻看数万条评论,少年失眠了。他第一次感受到恶意,有人讽刺他难看,“像猴子一样,”袁开超很委屈:“如果不是为了饭碗,谁愿意扮小丑呢?”独特的拉客舞步,混搭韩语的大声吆喝,能保证他这条街上出奇制胜,站稳脚跟。

好在,他看到,很多“小哥哥”“小姐姐”为他叫好。其中一条留言最为暖心:“小哥哥,你跳舞累不累啊?我给你买双鞋吧。”拉客的半年,袁开超跳坏了七八双鞋。

如今,这条街上,袁开超有了不少模仿者和追随者,“粗略估计一下,50%吧,”他承认的徒弟只有一位。

30米开外,桥头一家烤鱼店,一个拉客小哥烫着波浪卷发,腰上系着假爱马仕皮带,他跺脚、娇嗔,每句必带“思密达”,乍一看,很像翻版袁开超。人群笑笑就过去了,有人议论。“这不是那个抖音小哥,”他马上回一句:“抖音小哥哥不在这里了,去嘉善了,”见游客仍然走远,他愤愤地盯着,大声喊了一句:“我也要上抖音,下一个火的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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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密达”出场了

入夜,一盏盏红灯笼亮起,映红热闹不减的水乡小镇。穿过安境桥,一道河水将西塘分为两个世界,一侧属于臭豆腐、纪念品商店、手工作坊,一侧则是灯红酒绿的酒吧街。踏上安静的石板路,干冰、人造革沙发发霉与荷尔蒙的气息撞个满怀。每家酒吧,不论传来舒缓的民谣抑或摇滚音浪,门前必定驻足几位拉客的人。有人斯文腼腆,彬彬有礼;有人西装革履,鞠躬致意,一双双热情的手,将人们往内引。

最早一批客人通常被安排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舞台上骚动的不是妙龄少年,而像是不小心串错门的广场舞大妈。高分贝的音响掺杂电流呲呲啦啦的杂音,她们随着弹簧地板的震动摆动身躯。

9点半,通常是一家酒吧的黄金时间。零点酒吧的核定营业面积是267.25平米,最大承载量是213人。“今晚想在西塘艳遇的人举手,”一个歌手的演唱反响寥寥,便试图炒热气氛。掌声最终出现在他一口气吹了三支330ml的啤酒之后。他下台,脚步有些踉跄。

人群突然响起一阵欢呼,“思密达”出场了。这是酒吧给袁开超临时起的“艺名”。在饭店看准时间后,他戴好口罩,快步走向100米开外的零点酒吧。门口拉客的服务员毕恭毕敬地迎接了他。

在那里,他每晚演出十分钟左右。酒吧老板刘刚说,小哥的出场费是商业秘密。两个不同渠道的信息指向,袁开超在这里每晚收入过千元。

DJ调侃袁开超:“我可喜欢你跳舞了,两条小腿蹬得跟风火轮似的,可欢实了。”DJ叫张鹏,平时是个歌手。

“我新的单曲你听过吗?”张鹏问,“叫《我在西塘等着你》,挺好听的。”我打开音乐APP听了听,曲调悠扬,但并没有什么记忆点。

张鹏有张俊朗的脸。他没在朋友圈发布与袁开超相关的任何信息,因为不想“蹭热点”。最近,他在教袁开超唱歌,作为他的搭档合唱,拍摄MV,“他光靠拉客红不了多久。”

“那你呢,你想红吗?”我问张鹏。

30岁的张鹏显然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停顿了一会,他给我一个颇为官方的答案:“我想一个人红,要经过长期积累,不然即使红了,也是没有根基的。”他是安徽人,差不多与袁开超同一时间来到西塘,曾在袁开超打工的饭店隔壁开过水果店。他也曾无数次从袁开超的饭店门口经过,混得脸熟,袁开超便不招呼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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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老板也曾是拉客小哥

舞台烟雾中,酒吧老板刘刚眯着眼睛打量袁开超。虽然已经无数次地看过“拉客舞”,他还是哈哈大笑。

袁开超的走红,让刘刚敏锐地嗅到商机。他率先把袁开超“挖”到酒吧。如他所料,袁开超大受欢迎。

有时,刘刚会从这个少年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10年前,他来到西塘,也才19岁。他的家乡是四川宜宾一个距离市区3个小时以上的山村,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选择外出打工。刘刚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西塘投奔亲戚,第一天晚上,他摸不到亲戚家,只好在公园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亲戚找着了,但对刘刚的脸色不好,刘刚出门忘记带钥匙,回不去,就在网吧里凑合了几夜。一直到他在一间KTV找到工作,亲戚的脸色才好些。

刘刚勤快、嘴甜、机灵。一间酒吧的老板来这里唱歌,看中刘刚,就把他挖过去招揽顾客。刘刚不愿多谈吃过的苦头,他笑说,自己不像袁开超那样能喊能跳,就是“会忽悠”。靠着工资和提成,他开了家服装店,赚到第一桶金。那位酒吧老板成为他的贵人,手头一间几十平米的酒吧要转让,就劝刘刚凑几万块钱盘过来。

大概在2010年,也许受惠于上海世博会的东风,离上海只有几十分钟车程的西塘古镇一下子火了。刘刚目瞪口呆地看着客人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巅峰时,他在江浙扩张了4间酒吧、1间客栈。

刘刚的酒吧雇了不少他同乡的年轻人。他也在西塘娶妻生子,安定下来,成为众多同乡人眼中“带头大哥”。和刘刚曾在一起拉客的兄弟,如今,有人也开起客栈,当上老板,但还有人仍在原本的酒吧拉客。刘刚明白,能出来的人是少数,他理解袁开超,也想帮助袁开超,把他打造成真正的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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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可以吃饱饭”

午夜12点,喧嚣逐渐散去,袁开超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打了个哈欠,显得有点落寞。

陈伟和袁开明站在饭馆对面,不时向这边张望。他们是一个重组家庭里的兄弟。弟弟的走红让他们意外,也有些不安。特别是看到一段视频里,一个五大三粗的游客粗鲁地卡着袁开超拍照,他们决定暂时请假,轮流来看顾弟弟。

三兄弟从2011年开始,相继来到西塘。他们所在的云南昭通市昭阳区苏甲乡,许多人都来经济发达的浙江打工。袁开超的姐夫估计,围聚在西塘附近的云南人,得有上万人。

一个做人力资源,一个做公司职员,两个哥哥在西塘打工挣钱,并陆续把家人接到嘉善。2015年,袁开超来西塘,坐火车经由杭州中转,但来不及体味他到的第一个大城市。

“你觉得这边好还是家乡好?”我问袁开超。

“当然是这里好嘛!”袁开超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在哪?”我顺口追问。

我以为那个答案里会包括高楼、智能手机,或者抱怨家乡买不到时髦的行头,想不到18岁的袁开超认真回答我,“城市里可以吃饱饭。”

他少年的胃里常年盛装的是玉米和土豆。到了年末,如果收成不好,家里的米缸也见了底。袁开超觉得,自己比同乡的同龄人都要拉风、帅气,却和他们一道,和他的哥哥袁开明与陈伟一样,拥有共同的饥饿回忆:到学校需要走一小时以上的山路,中午也常常要饿肚子。

去年9月,袁开超上初一,哥哥预交了学费。但突然有一天,学费被退了回来。到学校一问,袁开超早就退学了。袁开明到处寻找,直到在一家洗车行看到瘦小的弟弟奋力挥舞着抹布。

袁开超没有透露过为什么辍学。袁开明后来回想起来,彼时,他女儿刚刚出生,黄疸偏高,他们抱着孩子进进出出几趟医院,“一去就是一两千块钱,”医院打电话给袁开明,但他很窘迫,凑不出医药费了。他接这个电话时,弟弟正在旁边。

年少的弟弟力气小,打工很累,“表面上看只要拉客,实际上忙起来,上菜、打扫卫生,这些都得做,”陈伟说,他们很心疼弟弟。

兄弟俩合计着,等稳定些了,就给弟弟报个班,学学专业的演艺课或文化课,或者索性送弟弟从头上学。他们吃过没文化的苦头,所幸,现在最小妹妹的学习成绩不错。

上周二下午,我们和袁开超告别。他心急,赶着先去发廊洗头做造型。他的哥哥们坚持送我们去高铁站。陈伟新买了一辆国产两厢车,刚贴了膜,车里有股味道。他打开窗,湿润的空气里飘来油菜花的香气,春天开始了。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黄斌、曹伟、米雅、乔雪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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