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眸色清冷跟我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
神特么妹妹,谁想当你妹妹?
我决定放下他,
尝试开始一段恋情,
他却把我堵在墙角,
红着眼睛跟我说:「珠珠,我想跟你在一起。」
1.
我爱上闺蜜的哥哥。
原本觉得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让他知道。
南南却不同意。
那天,我们正在客厅看电视,她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断地转换频道。
我坐在旁边,边削苹果,边扫几眼电视。
粉红色的苹果皮,一直没断,在我手中慢慢变长。
听别人说,如果能削一条完整的苹果皮,那么所许的愿望就会成真。
我心中有一个愿望,很渴望能成真。
削的时候,就特别慢特别小心。
南南的眼睛在看电视,小嘴却一直叭叭叭地没停:「我哥就是一个大闷骚,你得主动一点,这样才有故事发生。」
我顿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看着她:「真的是这样吗?」
见我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她坐起来,笑得好似一只小狐狸:「自然是这样,你放心,我会帮你的,毕竟,最想你做我嫂子的人,是我。」
说完,她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这一拍,力气没掌握住,加上我想着她刚才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手就抖了一下,闪着寒光的刀锋,割向拿着苹果的手。
「嘶……」鲜红的血迅速涌出来。
下意识就把水果刀扔下,削了一大半的苹果皮随即断掉。
我看着那断开的苹果皮,心里闷闷的。
心中的愿望……
可能无法成真了。
2.
南南见我受伤,皱起眉头看了一下,便小跑着去拿药箱。
从里面拿出创可贴,轻柔地帮我贴好,还吹了几下凉风,把我当小孩般。
我看了一下包扎的位置,嗯,包得挺好的。
一旁的南南,不知道想到什么,原先紧绷的轮廓线条,一寸寸地柔和下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凑近我耳边说:「珠珠,机会来了,你的手受伤了,我们去看医生吧。」
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要看的医生,就是傅斯年。
我一听,愣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就凝滞了。
想起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那颗稳如老狗的心,就像被小鹿撞过一般,跳得飞快。
南南说,要主动一点,这样才会有故事。
真的……要开始主动了吗?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
但看了看手中的伤,忍不住把它放到南南面前。
「如果我们去得慢一点,指不定它就愈合了。」
本意是想说,用这点小伤做理由,显然很不靠谱。
南南却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拉起我的手就走:「那就跑快点。」
3.
我想过很多次跟傅斯年见面的情景。
唯独没想过这样的……
那天跟南南打车到医院,她拖着我,跑到傅斯年的办公室门口。
我还喘着大气,门一打开,他刚好抬眸望过来,我的呼吸一滞。
眼神就这样跌入那双漂亮的凤眼里,那是一双有穿透力的眼睛。
鸦羽般的睫毛下,眸光淡淡的,却好似带着一股看穿人心的力量。
窗台半开着,有清冽的风吹过,吹起他额头的墨发。
那张精致如玉的脸,在见到我跟南南时,一开始有点惊讶,随后便噙着温润的笑意,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的微微一缩,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哥……哥哥……」
南南没理太多,握着我的手,就往他面前一放,郑重地说:「珠珠的手受伤了,哥,你看看要不要打破伤风?」
换成平时,看着南南这样的表情,我指不定就笑场了。
她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重的伤。
只有我自己明白,那个小伤口,现在或许都结痂了。
这次,好像有些鲁莽了……
我想挣开她的手,她的劲好大,我挣不开。
4.
傅斯年走近了一点,眉尖紧蹙着看我的伤口。
当时正值下午,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他那白皙的皮肤,被照得微微透明,长长的睫毛在光影的映照下,洒下一片阴翳。
靠得太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柠檬香的味道。
什么叫心动?
大概就是傅斯年站在我旁边,我那颗为他萌动的春心。
眉目如水的男人,似乎携着世间所有的清风朗月。
「不用打破伤风,但要重新包扎。」他检查过后,轻声唤了我一下:「杏珠,你等一会。」
低沉的嗓音听在耳中,给人一种踏实感。
见他推门出去拿消毒的药物,我绷得很紧的神经,才慢慢地松开。
我吁出一口气,南南在旁边,取笑我:「你是要表白的人,不能这么紧张。」
说完还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
刚巧傅斯年回来,以为我怕疼,便笑着说:「放心,不会太疼。」
我和南南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解释。
确实不会太疼,只是划伤了一道口子,不至于马上结痂,但也不严重。
加上傅斯年的动作温柔,他小心清洗的样子,看得我的小心脏跳得飞快。
我捂住胸口的位置,真怕被他听见。
「这几天不能碰水,知道吗?」
帮我包扎过后,他又轻声提醒。
我点了点头……
看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在光影之下,显得格外的温柔。
5.
「我订了奶茶,现在去取,珠珠,你在这等我。」南南为了帮我制造机会,什么心思都用上了。
我本来想跟她一起下去。
她按住了我的肩膀,阻止了我的起身。
低声跟我说:「趁着就你们两个人在,把该说的赶紧说了。」
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刷着手机。
傅斯年有事情在做,低着头在电脑前忙碌。
午后的阳光映进室内,那薄光把他的瞳孔也照成淡淡的琥珀色,为那张清隽俊朗的脸,染上了几分人间春色。
我垂下眼眸,看着前两天刚做的指甲,清透莹润的果冻色。
南南说它显白又有气质,衬得手指如同削葱段般,纤长又好看。
如果……
能跟傅斯年在一起,那这莹润白皙的指尖,就能肆意地跟他十指相扣。
为了这份可能,我决定勇敢一次。
手握成拳抵在唇畔,轻咳一声,开口道:「哥哥……」
「叩叩叩……」这声敲门声,打断了我想说出口的话。
一个身着护士服的女生,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见到我也在里面,笑着问傅斯年:「傅医生,女朋友来探班了?」
女朋友……
这个称呼像水流般,裹挟着一股温吞的力量,细细密密地侵入我的心脏。
我的脸微微地红起来,如果它是真的,那我的愿望就成真了。
转瞬就听到傅斯年的声音:「不是,是妹妹的手受伤了。」
妹妹……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一开始就知道,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
只是想象中的知道,跟现在听在耳中的,感受又很不同。
心,会酸涩,难受,失落……
6.
女生很快便出去了,傅斯年抬眸望着我,轻声问:「刚才怎么啦?」
哦,他听到了……
听到了我喊哥哥,却不知道我原想着表白。
想起在家中削苹果时,那断掉的苹果皮,莫名觉得寓意不好。
心中的患得患失,变得愈发强烈。
不是不想表白,而是不敢表白。
怕表白,跟他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
我抿着唇,强扯出一抹笑意:「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
此时窗外起风了,含着桂花的清冽,吹进了办公室里,闻着那股子香味,压抑的情绪,稍微舒展了一些。
他笑起来,幽深又漂亮的眼眸,好像被溪水清洗过一般,耀眼夺目。
「杏珠,你不要太客气,当我是哥哥就行。」
问题是,我不想做你妹妹,只想当你女朋友。
我在心里嘀咕着,手机的铃音响起来,是南南。
隔着话筒,她低声问我:「怎么样?说了没?」
「还没有。」我有点怂,怕她骂我。
「kao……慕杏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南南气愤值,已经很高了。
我赶紧顺毛撸:「下次攒够勇气,我马上就说。」
换句话说,今天的勇气还不够。
「罢了罢了,那咱们再从长计议。」南南把电话挂断。
等她回到办公室时,脸色沉得好似能滴出水。
以至于我们离开时,傅斯年都一脸疑惑,不明白谁惹了南南。
7.
那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傅斯年。
南南为了推进我跟他的关系,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还帮我想了一个『追夫十八式』。
我看着这个名字,笑着捶她:「你是真心帮我,还是来搞笑的。」
她却一脸认真,说这是为我着想。
「追夫第一式」,是找机会多见面。
南南说,连面都见不多,还追什么追?
我也想多见面,不过没什么时间来见了。
公司有新项目要跟进,每天都要加班,别说见傅斯年,我每天的睡觉时间都变得好少。
有一天深夜下班,从单位的大门走出来,站在冷清的街道上,准备打车回家。
的士久久没见来,我等得无聊,随意扫了一下周边。
蓦地,见到旁边的湘菜馆,视线里走进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不是傅斯年还有谁?
但他今晚好似有些不同。
往日衬衫穿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此时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竟然都解开了,露出了精致的琐骨。
没了之前的禁欲自持,多了一份性感不羁。
昏黄街灯下,看他揉着额头,墨黑的剑眉紧蹙,似乎不太舒服。
我赶紧小跑着走过去,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他喝醉了……
夜空中的云被风吹散,淡淡的月光照下来,地上恍似铺了一层薄霜。
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因了醉酒的原因,眼尾处隐隐的红意,在这柔和的光线之下,衬得他这个人……
有种不同以往的……妖美……
可不就是妖么,勾了我的魂,摄了我的魄。
夜里风声婆娑,月光淡淡,随处可见紫荆花瓣飘落在地面上。
我扶着他,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口跟他说:「哥哥,我送你回家。」
他神情疲倦,卷翘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阴影,听到我的话后,看了我半晌,认出我之后,才说:「谢谢你,杏珠。」
喝过酒之后的嗓子,微微有些沙哑,一出声,那温热的气息便打在我脸上,我那张脸,不可自抑地烫起来。
8.
好在之前跟南南来过他家,知道他住在哪里。
他不算醉得神志不清,坐进车里时,仰起头靠在座椅上,那喉结分明,时不时滑动,我看了一眼,心中泛起一阵悸动。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不敢再看他。
的士到了小区门口,我打开车门,扶着他走进小区。
一直知道他很高,但挨在他身旁,发现自己才堪堪到他肩膀的位置。
据说,这是情侣的最佳身高,从接吻的角度来说,是最理想的身高差。
也被称为最佳接吻身高差……
想到接吻,眼神下意识就望向他的薄唇,那张泛着红意的唇,正抿成冷淡的弧度。
那一刻,我承认有些心猿意马了。
我竟然想吻他……
小区里灯火依稀,那昏黄的灯色,将他的身影映得分外柔和,他脸上的神色看起来也很温柔。
哪怕是醉意上来了,但他的自控能力颇好,除了走路有些踉跄,举手投足间,仍是一片温润姿态。
我把手搭在他的腰间,透过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他的肌肤传来的温热。
这样的夜晚,差点控制不住的人,是我。
短短的一程路,我走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杏珠,可以了,我在沙发上歇歇。」刚打开门,他便松开我的手,在沙发上躺下来,眉头拧成川字型。
自控能力再好,也无法缓解醉酒带来的不适。
我找到他家的药箱,里面井井有条放了不少东西,偏偏就没有醒酒药。
好在冰箱里有蜂蜜,用温水泡了一杯。轻声唤他起来,喂他喝下之后,再去洗手间,洗了毛巾,帮他擦过脸……
看着他再次睡过去,眉目间已经舒展开来,那张如冠玉般精致的脸,浸在暖黄色的光线中,有一层金线般的光晕。
我没忍住,缓缓低下头,在那白皙的额头上,很轻很轻地印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般……
吻完便落荒而逃。
9.
那晚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多,夜色将尽,隐约能见到窗外有霞光染上来……
我脑中睡意全无,心绪却是乱的。
挤到南南的床上,抱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攒眉轻叹了一口气。
南南仍闭着眼睛,只是身子下意识就往里侧挪,给我留了更多的位置。
外面天色逐渐亮开了,但透过窗户,仍可以看到周边笼罩着一层黎明将近的稀薄青色。
我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想起那个浅浅的吻,内心的躁动被压下去了,脸上还是慢慢烧起来。
缓了一下心情,半晌才开口说:「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听到这话,她睁开惺忪的眸子,眼神微微湿润,黑白分明又含着一丝疑惑……
「你帮我,我想见他一面。」表白的那种。
南南彻底清醒过来,那双桃花眼,铺了碎钻般,闪闪发亮地望住我:「真的?攒够勇气了?」
不够,但不想再等了。
不过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原以为会需要一些时日,没想到,南南的速度很快。
那天是周五,难得不用加班,南南打电话给我,叫我快点回家。
回去她才跟我说:「机会来了,我跟我哥说了,咱们过他那边住两天,到时候你趁机表白。」
转身回房之际,又说了一句:「咱们得快点,他应该快到了。」
「你哥要过来吗?」我愣了一下,问她,手心开始冒汗。
「对啊,反正他有车,就让他来接呗。」南南不以为意。
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又凑到我跟前,不怀好意地说:「刚好也让你们多点相处的时间。」
我的表情滞了一下,想起傅斯年那张脸,突然发现,心动也是有声音的。
「砰砰……砰砰……」
在胸腔的位置,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10.
傅斯年来得很快,我们刚把东西收拾好,他的电话已经打过来。
不过是住两天,要带的东西不多。
我把一些日常用品收好,想了想,又转身回到房间,从衣柜里,拿出那件没怎么穿过的真丝吊带睡裙。
这是南南送给我的。
有一次她去逛街,见到这款又纯又欲的睡裙,说很适合我,就把它买回来了。
当时我不收,因为穿来睡觉的衣物,自然要舒服才好。
这款睡裙美则美焉,但把大片的背部都露出来,想必也不会舒服。
此时把它放进包包里,我的脸又火辣辣地红起来。
带上它的目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
我自己却很明白,正因为明白,才觉得羞意浓浓。
「珠珠,可以了吗?走啦。」南南在外面喊我。
我们一起坐电梯下去,远远见到傅斯年的车子停在路边,我的心又像擂鼓一般……
真要命,在别人面前,我向来稳重淡定。
唯独是这个男人,总是不自觉地控制我的心神。
来到他身边,打开车门时,刚好对上他的眸子,那双眼映着光,仿佛有星河在流动。
我的心微微一缩,结结巴巴地打招呼:「哥哥……你……你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上次同学聚会,不是你送我回家,估计我会很麻烦。」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就像低音炮一样,听得我耳朵一阵酥麻。
南南见我这么怂,偷偷捏了一下我的手,用口型跟我说:「大胆点。」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可是做不到啊。
11.
刚去到傅斯年的家,南南便把东西往客户一放,找了一个借口就要出去。
她站在玄关处换鞋,扬着那软糯的声音,对傅斯年说:「哥,我到楼下超市,买此好吃的回来。」
为了不让他怀疑,还特地大声对我说了一句:「珠珠,你别下去了,我马上就回来。」
想到此行我身怀任务,便忍下了跟她一起走的冲动。
不是第一次跟他独处,但他的气场太强大,每次都能让我心慌意乱。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我走进洗手间,掬了一把冷水洗脸。
直到脸上的发烫感变淡,我才慢慢走出去。
见到傅斯年坐在沙发上,正仰着头喝水,黄昏的暮光照进来,那澄黄色的光,温柔地照在他身上,我站在那里,一时竟看呆了。
那个瞬间,脑中突然想到一句话,竟跟这个情景无比贴切。
斯人如彩虹,遇见方知有。
12.
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炽热,他感受到了,眸光沉了沉,看了我一眼。
我的心一颤,知道现在不把话说出来,再多一秒,未必还会有勇气。
紧紧咬了一下唇,没再避开他看过来的眼神,定定地望住他,轻咳一声后,开口说:「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嗯?」老天,这尾音太勾人了,我的心神都晃了晃。
「其实……其实我喜欢你。」我没再等下去,一鼓作气把话说出来。
话一说出来,我的心反而放松了。
傅斯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沉默了一会,随后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来到我面前。
用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温柔地笑着:「在我心里,你跟南南一样,都是我喜欢的妹妹。」
只怪我当时太紧张,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这是他用得体的方式拒绝我。
指甲深深掐入肉中,掌心传来刺痛。
有些事情已拨开云雾,得以窥见真实。
我还是不死心,开口:「我想要的,不是妹妹的喜欢。」
我的眼眶在泛酸,不敢再看他,垂眸看着地面,那白色的瓷砖上,滴下了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他的声音轻柔地传进耳中:「杏珠,我的工作太忙了,目前还没时间谈恋爱。」
我不是木头人,拒绝到这个份上,就算我再愚钝,也明白过来了。
他不想谈恋爱,或者说,不想跟我谈恋爱。
我揩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对他说:「没关系的,哥哥,是我唐突了。」
话音落下,我分明听见,心底好似有什么碎了一地的声音。
13.
他蹙着眉尖,想说什么,刚好放在房中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在这寂静的空间有些刺耳,不过也解救了我此时的尴尬。
我小跑着离开客厅,拿起手机来看,是南南打过来的。
「怎么样?亲爱的,说了吗?」刚摁下接听键,就听到她小声又激动的声音。
「说了,他说只把我当成妹妹。」我的声音有些低落,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灯慢慢亮起来。
感觉心里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在慢慢割着,很痛,却又说不出来。
「傅斯年是木头吗?这么好的女生说喜欢他,他还敢拒绝……」
南南在话筒的另一头骂骂咧咧,我听着她那骂法,满腔的难过,好似都变淡了。
不能跟心里那个人在一起,但有这样的闺蜜也很幸运。
「哪能怪他?感情又不能勉强,是我没这个福气。」我顿了一下,又说:「今晚我就不留了,蛮尴尬的。」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南南不想让我一个人走。
「别呀,难得过来,跟你哥聊聊天也好,我也想回妈妈家,去喝喝她煲的汤。」
我跟她毕业之后,都没在家里住,选择在外面外租。
两房一厅的房子,很小,却被我们布置得很雅致。
有时候会回妈妈家,更多的时候,会留在我们的小租屋里。
大概是远香近臭,没有整天在爸妈面前晃悠,反而关系更好。
那天傅斯年非要送我回去。
我自然第一时间拒绝,说是当妹妹看待,但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哪能随意行使亲妹妹的权利呢?
何况打车也不麻烦。
14.
妈妈见到我回家,欢欢喜喜地把汤端到我面前。
真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爸妈都是我坚实的后盾。
妈妈坐在一边,看着我咕嘟咕嘟把汤喝了,眉开眼笑地跟我说:「原本还想叫你回来,怕你太忙,就没打电话,正好明天可以跟张姨一起喝早茶。」
我皱着眉头,正想说我更想睡懒觉。
妈妈的眼一瞪,我马上改口:「好啊,也很久没跟你们一起喝早茶了呢。」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听见「砰砰砰……」的拍门声。
妈妈喊我起床的方式,果然没变过,一直那么剽悍……
去茶楼的路上,我打了无数哈欠,妈妈这一路看过来,满脸这不是我家孩子的表情。
到了我才知道,难怪会那么嫌弃呢,敢情是揣了给我相亲的心思。
坐在那里的,除了有我熟悉的张姨,还有一个眉眼如画的男人。
明明只是穿着简单的白t恤,却硬是被衬得矜贵又俊雅。
果然是一个气质超群的男人。
慈眉善目的张姨见到我很开心,对着我妈妈连声夸赞:「珠珠真是我见过最俊的女孩子。又有学识又懂事,以后谁有幸娶得珠珠,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我在一边听得很难为情,脸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红色,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握拳抵在拳畔,轻咳掩饰尴尬。
好在旁边的男生及时开口:「妈妈……」
张姨才掩唇轻笑,不再把我当成筏子,转而跟我妈妈聊天。
男生叫沈朗。
一如他的名字,是个很开朗的人。
他是张姨的独生子,比我大五岁,目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供应链总监。
不怪我知道得这么清楚,主要是我妈跟张姨,怀着让我们发展的心思,自然就把该介绍的,都介绍了。
我听在耳中,但没放进心里。
默默地埋头吃着糕点,酸奶包,流沙包,桂花糕……
不爱有不爱的好处,除了最基本的礼仪,我不需要在意他怎么看我,可以随心地敞开肚皮吃东西。
如果是傅斯年在这里,我可能只顾着把最好的一面给他看,哪里还有吃食的心思?
想起他,眼眶又忍不住泛酸,拼命地眨了好久,才把眼泪憋回去。
我垂下眼,想从包包里拿纸巾。
眼前却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上正拿着纸巾,放在我面前。
真是一个体贴的男人,不说多余的话,却做着贴心的事。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笑笑没说话。
15.
喝过早茶后,妈妈和张姨巴不得马上撮合我们,便叫沈朗陪我去逛逛。
我们肩并肩走出茶楼,热风裹挟着沙尘吹过来,整个人都是黏腻的。
这样的天气,只适合开着空调在家里休息。
我转过头对沈朗说:「不如下次再约?」
心里多少有些歉意,但跟回去补觉相比,显然补觉更重要。
他倒是没介意,给了我一抹和煦的笑容,温言道:「听你的,不过我们先加个微信?」
「好啊……」我把手机拿出来,扫过名片之后,他在给我备注名字,我不经意扫了一眼,见到他竟把我叫珠珠。
这……未免太亲密了。
本想提醒他,我的全名叫慕杏珠,他备注全名比较恰当。
又担心这样的提醒,有些过于唐突,只好作罢。
他说要送我回去,我自然是答应的。
彼此的妈妈都是好友,他送我,我的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一路上我们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他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且又愿意包容,跟他相处,确实很愉快。
就在这种愉快的氛围里,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
车子停下来时,偏偏就这么巧,碰上送南南回来的傅斯年。
他正从小区里走出来,修长挺拔的身姿,让他走在人群中,也像淬着光一般,很亮眼。
可惜这个闪闪发光的男人,不是我的。
我的喉间酸涩难耐,解安全带的动作有些凝滞。
「怎么啦?」沈朗本就细心,此时见我动作有异,便探过头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小区的门口。
「啪嗒……」我用力按下去,安全带应声而开。
「没什么,谢谢你。」我若无其事地笑着,淡定地跟他告别。
我在街边站了一会,看着沈朗的车子开走,我才转身回去。
却差点撞上傅斯年,他不知道何时已来到身边。
显然他也看见我从沈朗的车子下来,此时蹙着眉头,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向来温润的脸上,微微有些沉,问我:「他是谁?你们一起出去玩了?」
「你……」我想说,你这样问,会让我误以为你在乎我。
可是随即又自嘲般笑了笑,他已经拒绝我了,又何来在乎。
「他是我的相亲对象,哥哥。」我甜甜一笑,刻意把哥哥两个字喊得特别用力。
他对我没任何情意,我不应该再沉溺下去。
现在打破所有幻想,才能更快走出来。
听了我的话,傅斯年紧紧攥住我的手。
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好似失了光彩,黯淡地垂下来:「杏珠,以后不要随便让别人接送。」顿了顿,又说:「你要去哪里,可以打给我。」
这话我就不喜欢听了,什么叫『随便让别人接送?”』
我的神色冷下来:「哥哥有心了,可你毕竟也不是我的亲哥哥,哪能时时麻烦你?何况那个『别人』,可能不久就是我的熟人,接送一下也没什么所谓。」
把话说完,我没再理会傅斯年什么表情,用力挣开了被他攥住的手,转身就离开。
话可以说得很潇洒,心里却已经碎成一片片,眼中有温热的泪珠滴下来……
我……真的……很爱很爱他……
一想到这点,眼泪如同走珠一般跌落下来,止都止不住。
16.
南南曾经问我:「我哥又闷又没情趣,一心扑在医院,把患者当成他的家人,你怎么会爱上他?」
当时我就愣在那里,爱一个人需要原因的吗?
不需要。
爱情本来就是无解的。
我会爱上他,自然因为只有他,能挑动我的爱情神经。
就像宝黛初次相见时,他说:「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他只对林黛玉有过这样的感觉,对别人,他是没有的。
在我的这场爱情里,也是如此。
我只对傅斯年,有这样的心动,对别人,未曾有过。
17.
南南也不知道,其实早在读高二,我就已经对他心怀不轨。
我跟南南是高中同学,彼此气场相投,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加上两家离得近,每次放假我们都会互相窜门。
有一个中秋,妈妈的单位发了冰皮月饼,有很多不同的款式。
有翡翠奶黄,有桂花酒酿,还有榛子巧克力……
每一个款式都很精致,看着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妈妈叫我带一盒给南南,我自然很乐意去做这件事。
就是在那天,我第一次见到傅斯年。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我回想起跟他的初见,
依然觉得,就连当时空气中所飘荡着的桂花香,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温柔之感。
18.
那天我拎着冰皮月饼,小跑着来到南南的家门口,跑得太急,脸上都是细密的汗意。
按着门铃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正无聊地抠着外墙的石灰……
过了一会,听到有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在慢慢地走近。
不用猜我都知道,过来开门的人,不会是南南。
她走路的步子比我还野,怎么可能走得那么慢?
我等了一下,脚步声停下,涂着白漆的门应声而开。
我抬头看过去,眼神就这样定住了。
眼前的男人,那双漂亮的眸子,清亮得好似被溪水清洗过一般,长长的睫毛,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洒下一片阴翳。
那个瞬间,我只觉得,万千星辉,亦不及他的眉目动人。
我征征地望着他,心里就像被人投进了一颗石子,不断地泛着涟漪。
他见我走了神,清俊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嗓音似有磁性般,轻喊了一声:「杏珠?」
他没有见过我,喊我的名字都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那被他摄走的魂魄,在他的声音响起时,才开始归位。
「啊……嗯……是的……哥哥,是我。」我的眼神慌乱,手足无措地回了他一句。
好在南南听到我的声音,跑过来解救了我。
见到我手中的冰皮月饼礼盒,嘴角上的弧度就没有收敛过,激动地把我抱住:「杏珠,你对我太好了,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我脸上的羞意还没有褪下来,下意识地回过头,想看看傅斯年。
却见到他皱着眉头,曲指弹了一下南南的额头,轻斥了一句:「傅南南,你能不能别这么失礼?」
南南没理他,挽着我的手走到客厅,动手拆起冰皮月饼的盒子。
而我,在那个时候,也没想到,因这一眼万年,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我会为它吃尽了爱情的苦。
19.
被傅斯年拒绝没多久,就到了我的新历生日。
这个生日本来也没准备过,毕竟我们家都是过农历,当时已经回去陪爸妈过了。
但南南知我状态不好,游说我跟她去附近的餐厅再贺一下。
刚好沈朗打电话过来,问起我生日的事情,我便邀了他一起参加。
那天,他来公司楼下接我,接到他的电话时,我正在修改设计稿。
我以为是自己没把地址发清楚,接通电话之后,我便跟他说在哪个位置。
结果他耐心地等我说完,才缓声道:「我知道在哪里,我是来接你的,下班高峰期,坐车可能不方便。」
言语间,隐隐还听见他的笑意。
「好,那你再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收好就下去。」把文稿保存好,电脑一关,拿起包包,便坐电梯下楼。
远远看到他站在白色的路虎旁,长身玉立,温文有礼……
我忍不住感叹,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如果爱情能够由己,他无疑是最好的对象。
可惜……
迎着夏天的热风,我小跑着上前。
气喘吁吁地跟他打完招呼之后,继续说:「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我打车也方便。」
他点着头,似乎是同意我所说的话。
可是他帮我打开车门之后,补了一句:「我知道打车方便,但我愿意。」
得,当我什么话都没说。
20.
那天我跟沈朗先到了餐厅,在预先订好的位置坐下。
南南还没来。
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准备打电话给她。
抬头的瞬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他眉尖微蹙看着我。
我脸上的笑意一僵,视线在半空中跟他交汇,停了半圈,就赶紧移开了。
是傅斯年。
他拿着莹白的茶盏在喝茶,骨节分明的手指与茶瓷相得益彰,在茶香氤氲中,那双清俊的眸子,目光沉沉地看着我跟沈朗。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坐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很温婉的女生。
我没敢细看,粗略扫过时,只觉得她眉目很好看。
原来他不是没时间谈恋爱。
只是不想跟我谈恋爱。
心里恍似吃了一个半生的柿子,满满都是涩味。
沈朗扫了桌上的菜单,把手机递给我,问我:「珠珠,你想吃什么?」
见我脸色难看,半晌没出声,侧头看了一眼傅斯年的方向,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柔声问我:「要不要换地方?」
「我……」话没说出来,泪珠已忍不住,像烧开的水一般,流完一股又一股。
我知道这样会很狼狈。
只是看着傅斯年跟别人约会,那种感觉,就像被针尖突然刺入心脏,疼痛感一寸一寸地散开,连呼吸都变得凝滞。
我吸吸鼻子,正想跟沈朗说,不想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他已先一步,拉住我的手,迈着大步,从餐厅里走出来。
身后仿佛听到傅斯年的喊声,我没停下来……
廊下的夜风扑面吹来,此时的心情,也像被漫无边际的失落拖拽着……
沈朗松开我的手,递了一张纸巾过来:「别哭了,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21.
他所说的好玩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开在江边的酒馆。
有光照进平静的江面,那些光被粼粼的江水揉得细碎,像是一江澄澈的碎金一般……
「这个地方很好啊,怎么一开始没带我们过来?」坐在露天的餐桌,我拿起桌面上的荔枝玫瑰酒,轻啜了一口,问他。
「现在也不算晚。」他唇边含着笑,执起旁边的酒壶,帮我把杯中的果酒斟满。
果酒入口绵软,有着淡淡的荔枝味,呷一口,荔枝的清甜就开始在舌尖跳跃。
当它从喉间滑下去,那甜甜的味道,让我有种微醺的感觉。
尤其是舒爽的江风拂过时,那种因傅斯年而引起的难过,好似都变淡了一些。
南南来到的时候,我已经略略有些醉意。
我两手托着腮,看着她慢慢地走近,逐渐看清楚,跟她一起过来的,竟然还有傅斯年。
见到他,我的酒醒了两分,身子下意识就坐端正。
他不是陪女朋友吃饭吗?
怎么有空跑这边来?
我有好多疑问,碍于他在场,也不好问南南。
倒是她,在我身边坐下后,便凑近我耳边,小声跟我说:「不是我想带他,是他打电话求我带他过来的。」
我诧异地挑眉,都有女朋友了,还巴巴地过来干嘛?
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那桃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带过一片潋滟的色泽。
刚把它放近嘴边,一只修长如竹的手,却按住了我。
「杏珠,喝太多会伤身。」傅斯年面沉如水,低低地说着。
「我……」堪堪避开他的手,我刚想说,跟你没有关系。
他该管的人,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沈朗已先开了口。
「果酒而已,珠珠,没事,最重要是尽兴,喝醉了,我送你回家。」他侧头看着我,神色颇为温柔,言语间却充满挑畔。
傅斯年的脸,不出意外地,染起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22.
眼看着两个男人之间剑拔驽张,我不想留在那里找不痛快。
借着尿遁走出去。
黑夜无边地缠绻着夏凉,听着旁边传来稀稀疏疏的虫鸣。
我倚在江边的栏杆,看着朗月高挂半空中,月光宛如天边流泻下来的银河,为江面笼罩了一层朦胧美。
想起傅斯年那张脸,忍不住轻轻叹气。
他就是来折磨我的……
他不来,我的生日不说很开心,至少是圆满的。
他来了,又勾起我的伤心事,别说圆满了,只会加深我的难过。
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把它用力地扔进水里,看着江面慢慢地泛起涟漪,心情也恍似这波纹一般,无法再平静下来……
身后的脚步声走来,我转过身,见到沈朗姿态惬意地走过来。
他在我旁边停下来,那双狭长的眸子,含着笑意看我。
开口问了一句:「珠珠喜欢他,对么?」
「很明显吗?」我蹙着眉,不喜自己把一切都表现在脸上。
「不算是,我对你的事情,比较用心而已。」他苦笑了一下。
又问:「我还有机会吗?」
月光透过江边的树叶照下来,斑驳地打在他脸上,更显得那张脸白得发光。
「沈朗……」我没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问我。
他看着我,眼神纯粹又真挚。
我舔了一些干涸的嘴唇,心中愧意很深,但有些话,确实不能拖。
「我……对不起,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说得有些结结巴巴。
「没事,感情不能勉强。」他揉了一把我的头发,笑得很温柔。
我笑得有点苦涩,抬起头,看着外面澄黄色的灯光,开口跟他说:「我们进去吧。」
刚一转身,手腕的位置蓦地一紧,我垂眸看过去,竟是沈朗把我的手握住。
我挑起眉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低声说:「最后抱一下,好吗?珠珠。」
温柔的语气,隐隐含了一丝请求。
我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倒映着我的脸,终究不忍心拒绝。
夜风从身边吹过,卷起了紫荆花的花瓣,淡紫色的花瓣沸沸扬扬,轻飘飘地落到我们的发上……
23.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很短,轻拥一下便放开了。
因为我透过沈朗的肩膀,看到在酒馆门口站着的傅斯年。
那双黑幽幽的瞳仁,有着很复杂的情绪,正稳稳地凝在我脸上。
看得我心里发虚,慌忙把刚环过来的沈朗推开。
明明我没做错什么,但一看见他,我竟然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我轻吁一口气,暗骂自己不争气。
沈朗察觉我的不对劲,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傅斯年。
他顿了一下,对我说:「我先进去了,有什么事就喊我。」
「嗯。」我把目光收回来,应了他一声。
看着傅斯年大步迈向前,站在我对面,垂眸看着我,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入一小片阴影。
我没理他,转身靠在栏杆上,看着面前平静的江水。
他也不在意,一直静静地立在我旁边。
半晌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杏珠,那个不是我女朋友。」
嗯?什么意思?
我皱着眉,抬头望向他,眼前的这张脸迎着光,眉目好像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光芒。
我一时有些失神。
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总是无时不刻掌控着我的情绪。
「今晚你见到的,不是我女朋友。」他那双过分漂亮的眸子,像是盛满了熠熠生辉的星辰,照得我的心,都莫名紧张起来。
「傅斯年,你……你什么意思?」我懵了一下,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有点结巴。
「杏珠,对不起。那天你说喜欢我,对我来说,太突然了,在我心里,你跟南南一样,都只是妹妹。」他的嗓音裹挟着颤抖,话说得很急:「可是见到你跟别人在一起,我竟然会嫉妒,我对你的,明明不只是妹妹而已。」
「轰……」这番话一说出来,就像一个闷雷打下来,打得我脑中一片空白。
「傅斯年……」我的心跳得飞快,搭在栏杆上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起来捏着手心,隐隐猜到他会说什么。
他离我很近,说话的时候,温润的呼吸洒落在耳廓处,那种痒痒的感觉,就像电流一般,在体内流窜。
我颤了颤眼帘,屏住呼吸,侧耳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杏珠,我想做你男朋友,可以吗?」他的嗓音轻轻柔柔,好似昵喃细语,盅惑般往我耳里钻。
我的气息有些微乱,抬着迷蒙的眸子,看着他那性感的薄唇,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地覆上我的唇……
晚风拂来,树叶婆娑,月色映下来,将他的眉眼衬得若隐若现,却遮不住他美得魅妖。
我勾住他的脖子,任他在柔软的唇上,辗转厮磨。
24.
那晚之后,我跟傅斯年之间,往前迈了很大一步。
但我还没准备马上跟他在一起。
他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驾,看着外面月色淡淡,有零星花瓣随风飘落地面。
心里斟酌着,应该怎样开口问他。
「杏珠,你在想什么?」正在认真开车的傅斯年,似是察觉到我过于安静,突然侧头看了我一眼,问我。
如春风拂水般的嗓音,听得我心里荡漾了一下。
想了想,还是缓缓说道:「哥哥,为什么你会选择今晚跟我表白?」
窗外夜色如绸,这个问题显然让他很意外,漆黑湛然的凤眸里,氤氲着不解的神色。
刚好去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时,车子慢慢停下来。
他伸出手,往我脸上轻轻一捏,笑着说:「我再慢一点,就没有女朋友了。」
「如果没人追我,你还会跟我表白吗?」我颇有点不依不挠,继续追问他。
我们离得近,他的气息温热,徐徐地拂过我的脸,能勾魂儿一样。
他看着我,跟我对视片刻,忽尔对我温柔一笑:「当然会,你怎么了?」
红灯停,绿灯起,车子缓缓起步。
我捻了捻手指,不想再试探下去,遂开口跟他说:「哥哥,你是真的爱我吗?或者说,你是因为别人追我,才以为自己爱我吗?」
在他跟我表白时,我就萌生了这个疑惑。
「慕杏珠……」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剑眉微微蹙起,眸色微微变深。
「我自然是爱你,才会跟你表白。」他静静地凝视着我,无奈地跟我解释。
见我半响没吭声。
他轻握住我的手,放到他的唇边,轻吻了一下,问我:「杏珠要怎样才相信?」
「那,用一个月来证明,让我看看你是不真的爱我。」
我笑着看他,毕竟他当初拒绝了我,我哪能这么快便让他如意?
他蹙着眉,在我的注视下,才缓缓点头,同意我的提议……
25.
到了小区门口,我打开车门,刚跨了一只脚出去……
蓦地,他紧紧攥住我的手。
猝不及防把我一拉,我复又跌回座位上。
下一瞬,他已探过身子,冷不防低头,照着我的唇狠狠吻下来……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跟我咫尺相对,那双含情脉脉的凤眸,像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我的心脾。
窗外的夜色越发浓郁,树影在澄黄色的街灯下摇曳。
小小的空间里,我被他吻得气短,只觉得空气都有些稀薄。
所幸他辗转亲吻一番之后,便离开了我的唇瓣,我微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眼看他顺着我的脖颈,一路往下……
我猛地推开他:「傅斯年,你够了。」
他抬起头,我望过去,对上一双渲染了某种热度的黑眸。
明明如同黑曜石般深邃,却散发着炽热的火焰。
我的心颤了颤,这个男人平时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如今看来,都是装出来的。
他停下动作,缓缓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时,眼尾的红意依旧,情绪却不像刚才那般激动。
轻啄了一下我的脸颊,随手帮我整理了一下滑落的肩带,轻声说:「杏珠,不是说要向你证明我的爱么?」
出口的嗓音异于平常,带了些许的沙哑,听进我耳中,就像海上的水妖一般,我差点就被它盅惑了,想把他即时扑倒。
好在我忍住了,义正词严跟他说:「那也得注意场合。」
「杏珠是准备不讲理了吗?我们明明是在车里。」他苦着脸,露出委屈的表情控诉我。
我看着他的眸子,约莫因为睫毛太长,那双黑眸更显深邃,当他委屈起来时,尤其勾人。
我不止一次被他勾住,但此时夜已深,我不准备再跟他纠缠。
从包包里拿出镜子,略略整理了一下仪容,见到锁骨的位置,被他吮出了一个草莓印,心中的愤怒值逐渐变高。
这么深的吻痕,叫我明天如何回公司?
我瞪了他一眼,拿起手中的大包包,准备打开车门就走。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抡起大包包,把他捶了一顿,才头也不回地离去。
26.
傅斯年变了……
我刚认识他时,他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在他的身上,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如今……
眉眼一如往常般,清隽俊朗得宛如从画中走下来的谪仙。
只有我知道,里面的芯儿早就换了颜色。
外人面前一副矜贵自持的模样,私下却像狗一样,喜欢咬人。
我锁骨附近的位置,旧的草莓印还没消散,新的已经被咬出来……
那日我在茶水间泡咖啡,同事笑着说我:「这几日你倒是很喜欢高领衫。」
能不喜欢么?
遮瑕膏都遮不住的草莓印,不穿高领衫,难道还带着它们招摇过市吗?
我抿了一口咖啡,准备跟她闲聊几句。
手机的铃声却响起来,我扫了一眼,见是傅斯年。
摁下接听键之后,听到他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杏珠,下班了吗?」
「快了,怎么啦?」我抬眸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不是说好今天过来接你吗?忘了,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颇有几分盅惑人心的意味。
我恍然大悟,对,他说之前破坏了我的生日宴,要陪我再过一次。
对我来说,过不过都无所谓。
但他坚持,那便遂了他的意罢。原以为在外面吃饭,车子所驶的方向,却是去他家里。
「你准备亲自下厨?」我转过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有点难以置信。
「自己做的,更能表达心意。」他看着我,那双清澈透亮的凤眸,好似九天的星辰一般,光芒绽放,熠熠生辉。
见我没反应,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了一句:「到时候你一高兴,说不定就让我提前转正了。」
tui……
这狗东西真是不要脸。
明明说好用一个月的时间,让我看看他有多爱我。
结果人家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
这不明明在行使男朋友的权利吗?
还有脸说转正?
我被气笑了,斜睨他一眼,没再理他。
27.
车子开到半路,下起了碎钻般的小雨,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了一层灰蒙蒙的幔帐。
我靠在座位上刷手机,眼看着那雨势变大,慢慢变成珍珠粒大小,开始急急地往下砸。
我皱着眉,把手机收起来,心情不虞地说:「这雨怕是一时三会都不会停了。」
他侧头望出去,随后转过来,笑着对我说:「我不会让你淋到雨的。」
那张脸眉目如画,似乎携着世间所有的清风朗月,我看着他,那颗有些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对我来说,跟他在一起,何尝不是这样呢?
停车场离家里,还有一小段距离。
车子停好之后,他把我圈在座位上,我以为他又想乱来,忙伸手推开他:「能不能回家再来?」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揉着我的头发,说:「回家后,是不是怎样都可以了?」
在我说话之前,他又笑着说:「那就听杏珠的,你等我,我去拿伞。」
话音刚落,他打开车门,修长的身子已走进雨幕中……
湿风夹杂着雨沫,趁着门开时,不住地往里灌,很快座位便被溅湿了。
「砰……」车门被他用力关紧,连同外面来势汹汹的雨水,都一并关住。
那抹修长的身影走进大雨中,我想阻止他:「傅斯年……」
他已走得很远,或者就算他听到,也不会停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小区里,房檐上全是一片密麻雨声,将周遭全部淹没笼罩。
傅斯年来得很快,没一会便下来了。
蓝色大伞下,伞叶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看得见嘴唇和下巴,在那白茫茫的雨帘中,那半张脸仍让我悸动不已。
身上的黑衬衫早已淋湿,不似往日那般妥贴地束着,却也不让人觉得狼狈,反衬得他身量似修竹般清隽。
他脚踩在雨水中,走得飞快,每走一步,都会溅起无数水珠。
来到我身边时,他弯下腰,气息有些喘,温声对我说:「来,我背你回去。」
这次,我没有拒绝他。
趴在他的背上,我的眼角有些熏热,那种靠近心上人的悸意,在四肢百骸里一波波地散开……
心中不禁想着,也许,今晚会是扑倒他的最好时机。
28.
那晚回到家中,傅斯年匆匆走进房里,拿了一套家居服,递到我手中。
眉眼间有担忧:「快把湿衣服换了,否则容易着凉。」
我垂眸看过去,那套浅灰色的衣服,是他的。
穿他的,也无所谓,但……
「上次带来的衣服还在。」我轻声跟他解释。
上次,就是跟他表白那次,跟南南一起,还准备在他这里住两天。
结果被拒了,当时满心尴尬,一心只想赶紧离开,未曾想,衣服倒忘记带走了。
如今兜兜转转,没想到,我还是跟他走到一起。
许是想到当日的情景,傅斯年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在橘色灯光下,往日清冷自持的那张脸,显出几分孩子气。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同他说:「你去忙吧。」
随之从客房拿出换洗衣服走进浴室,直到把门关上,看着手中那件真丝吊带睡裙,我听见自己心脏在砰砰砰地跳动,好似要冲破胸膛一样。
「杏珠,姜茶煲好了,你可以了吗?」在浴室逗留的时间过长,他已过来催了。
「哎……快了快了。」吊带睡裙比想象中还要性感,我边把吊带往上拉,边含糊地应他。
浴室里水雾弥漫,只是呆了几分钟,氤氲的水汽已将我的额头出细密的汗珠。
不能再呆下去了,硬着头皮打开门,隔着宽敞的客厅,透过餐桌上冒着热气的姜茶,遥遥对上傅斯年的眸子。
「杏珠,姜茶……」他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下来。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一寸寸变化,从平静无波,逐渐染上了一层暗芒……
他顿了一下,随后从厨房抬脚来到我身边,喉结上下滚了又滚。
外面还在下着雨,云层黑压压的,我有些羞涩,忍不住挪开视线。
玻璃窗上倒映出男人清隽的面容,被窗上流淌下来的水珠晕得越发温柔。
「杏珠……」他靠得太近,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被他的气息和触感霸占了呼吸和感官,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的心颤了颤,抬眸看着他,只见他眼尾微微发红,眼底全是噬人的情潮,全然没了往日温润的模样。
下一刻,他的手臂一收,将我压进怀里,又凶又狂地俯头吻下来。
我吃疼倒吸了一口气,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下意识想把他推开。
冷不防手腕一紧,那灼热的温度似要烫伤我的手腕,我有些惊讶,下一瞬,捉住我手腕的手猛地一收,我被他紧紧箍进怀中。
他欺压着我的唇瓣,有些生疏地叩开我的齿关,我像被海浪翻卷着,有种溺到窒息的感觉。
我的后背贴着墙,双脚好似站在云端,一直控制不住的发软。
蓦地,傅斯年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的头还埋在我颈侧,气息里的温热洒落在我耳边,我有些发颤,腿上越发没力。
我的眸光凝滞了一下,抬起头看他。
见他在短暂失神之后,侧头轻吮了一下我的耳垂,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宝贝,再等我一下,姜茶煮糊了。」
啊……
我眨眨眼,眼里蒙了一层旖旎的水汽,一时呆在那里。
想起刚才跟他的缠绵,忍不住抬起手臂,覆着自己的双眼努力平缓,却怎么都遮不住脸颊渐渐染开的霞彩。
可是害羞归害羞,我无法否认,只有同他在一起,才会觉得好踏实。
也好……心动。
就像有句话说的,世间路难行,如能有他陪我并肩前行。
对我来说,就是最美好的事情。
门外,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我把头埋进被子里,脸色通红地等他……
少顷床上帐幔轻轻飘荡,床榻咯吱咯吱晃着响,窗外雨声潺潺,室内春意一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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